目眥盡裂也難以描述此刻他心頭的驚濤駭浪。
王兄沒死,他還活著,卻萬萬想不到再見會是此等光景。
那聲音震怒悲切,聽得蘇瑭嘴角上翹。
大概是高處不勝寒,在那聲咆哮之後呂鄭悠悠轉醒,眼球鼓動著掀起眼皮。
微怔之後遲鈍地發現了自己的窘境。
前望是自己的兄弟和士兵,下面是數不清的敵人。
自己是被縛的……
階下囚。
第94章 始夏迷情(終)
“啊!!!”
呂鄭驀地發出一陣困獸般的嘶吼。
可惜他現在已經被飢餓和藥物摧毀得猶如強弩之末,嘶吼出聲有如貓叫。
一代王者被困在投石車上作為攻打自家城池的叩關盾牌。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但那不包括蘇瑭,她忽地一揚馬鞭,纖細卻凌厲的鞭風高高甩起擊打在呂鄭腿上。
男人疼得渾身激顫。
沒了強健的體魄,這點痛楚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竟然難以忍受。
“呂閆,爾兄在此,兩刻!”
她高聲朗嘯,“開門,棄城,退守!”
要戰,可以,那麼就先拿你王兄祭旗,讓你們的大王在眼皮子低下被千刀萬剮。
捨不得?那便退!
換了別人,蘇瑭不會這麼大膽,但呂閆對兄長的忠誠不僅原著裡有側面描寫,也是她在王都潛伏時親自觀察得出的結論。
就見城牆上那高大英武的男人身影晃動。
竟然有點搖搖欲墜之感。
呂閆雙目血紅,靜默良久,就在所有人都開始焦躁不安的時候終於大掌一揮。
聲音猶如吮血撕肉,“退守!”
蘇瑭遙望緩緩洞開的城門,臉上並未鬆懈。
直到斥候迴轉,告之姜呂氏大軍已經悉數撤離退守百里外邛城之後才揮師而入。
申伯夷一直魂不守舍地望著縛於投石車頂的昔日對手。
心有餘悸,久久不得言語。
己方陣營裡面,所有人都一臉漠然,唯有望向他們的首領之時眼裡全是折服和崇敬。
就連司崇也不例外,他看也不多看往日上司。
這樣的女人心狠手辣得讓他畏懼,卻心悅誠服。
……
含城的兵不血刃只是個開端。
呂鄭就是一塊兒十分好使的叩城磚。
蘇瑭馬不停蹄,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時間,穿城而過,只留下少許自己人駐守,同時協助百姓重建家園。
申伯夷的人全部隨軍前進,這點倒是沒多費口舌。
他也怕這女人過河拆橋,樂得見她分散人手守城,
邛城之外,呂鄭再次被推了出來。
長山侯顯然沒料到對手能無恥到如此地步,前腳剛剛讓出一城,後腳竟然就又跟了上來。
“退!”
蘇瑭仍然立於馬上,今日風急,戰裙飛揚獵獵作響。
呂閆望著兵臨城下的囂張女人,心裡百味雜成,當初就不該一響貪歡,早該一劍了結這個妖孽。
“把王兄還來,我退!”
僵持半晌,他最終鬆口,但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那麼乖乖撤走。
蘇瑭冷笑一聲,當我傻?
她偏頭,俯瞰戰車上的申伯夷。
“取這廝一指。”
申伯夷嚥了嚥唾沫,動作猶豫了。
這時候在一旁的若木卻露出鄙視一瞥,兀自滾鞍下馬,猴子似的竄上投石車。
銅劍出鞘,閃瞬間削下了昏迷中的呂鄭三根手指。
“啊!!!”
昏迷的人被劇痛驚醒,十指連心,那滋味兒必定如剃肉刮骨。
然而也就痛吼這麼一聲。
呂鄭眼裡已經沒了神彩,奄奄一息的模樣,甚至無力抬頭去看自己的軍臣。
“王兄!”
呂閆半個身子都傾出了城牆,咆哮幾乎撕裂了嗓子。
蘇瑭若有似無地掃了若木一眼,無視對方邀功的討笑仰望前方。
“退!”再次高喝出聲。
她不懂軍事,但她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學。
面對強勢的男人,女人必須更加冷酷更加無情,心裡的一絲怯懦和動搖,也許就是萬劫不復的前奏。
呂閆眼眶通紅,古銅色的面板下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