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頓,又道,“另外,娘娘還請放心另一點,娘娘若是賞給臣妾這個出宮的恩典,臣妾會留下文書給娘娘,以免譽國公府生事。”
紀青盈點點頭:“你想得倒是通透。”又抿了一口茶水,便沉吟不語。
英昭儀等了片刻,見紀青盈仍舊沒有說話,心裡也是有點緊張,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輕聲探問了一句:“娘娘?”
紀青盈抬眼望向英昭儀,微微沉了臉色:“英昭儀,你想得這樣周全,可是有人在宮外等你?”
英昭儀搖了搖頭,仍舊鎮定至極:“若是當真有人,臣妾也就不會入宮了,譽國公府還不敢將心有旁人的女兒送到皇上身邊,娘娘多慮了。不過……”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英昭儀還是說出了口,“不過若問臣妾的真心,臣妾是盼著出宮之後再有姻緣。哪怕那時候臣妾已經年老色衰,但能有個平庸的相伴之人過日子,也強過如此這樣深宮望月。”
話到此處,已經算是十足的交底了。其實從一開始英昭儀說想要離開皇宮,就已經算是殺頭的交易了。畢竟妃嬪主動想要離開皇帝、離開皇宮,真論起來都可以算是不忠不敬的大罪,莫說英昭儀自己性命難保,譽國公府也要一同受累。
紀青盈再度望向英昭儀,這到底是一個可以考慮的交易,還是一個陷阱呢?
第133章
“英昭儀的想法; 我明白了。”紀青盈感覺並不能繼續從對方的目光或神態中再捕捉更多的資訊; 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雖然很久沒用、卻仍舊隨身帶著的存檔珠子。
“臣妾今日所提之事實在冒昧,”英昭儀起身微躬; “但臣妾每一句都是真心誠意; 還求娘娘憐憫。臣妾先告退了。”言語行動之間進退有節,顯然並沒有因為紀青盈的不置可否而生出急躁之意。
“綠竹,送一送英昭儀。”紀青盈微微頷首,同樣神色不動。英昭儀所提的條件其實很合情合理,但宮中朝中的人心之險,紀青盈還是不敢輕信,至少也要先聽了蕙昭儀拜見的原因再來分析。
結果轉日同一個時間蕙昭儀上門; 這風格卻是截然不同。
“拜見萱貴嬪娘娘。”一身淺玉色宮衣的蕙昭儀打扮得清素非常; 簪環雖然別緻精巧,所佩戴的數量卻很少,某個層面上來說; 反倒更接近現代人的簡潔審美; 只是在宮中行走; 這樣的妝扮便略顯寒酸了。
紀青盈擺了擺手:“請起。”
蕙昭儀的這個姿態怎麼有些眼熟?紀青盈心念電轉之間便想起了一位故人,當初也曾經在彤史上留過幾筆假名的喬娥眉。
果然蕙昭儀再向下說; 內容便與那時候的喬娥眉大同小異:“萱貴嬪娘娘,臣妾來給您請安,有些唐突冒昧,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紀青盈等了等,見萱昭儀說完了這句話便停了; 一雙顧盼生波的明眸氤氳含怯地望向自己,好像十分嬌弱而緊張的模樣,竟然是真的在等著她說一句“不怪罪”,紀青盈立刻覺得額頭掛上了三條黑線。
姑娘你認真的麼?這樣的姿態不是應該給靖帝看?在昭陽殿這樣楚楚可憐有什麼用?
不過轉念一想,按著綠竹的解釋,這位蕙昭儀除了剛入宮的頭一個月是跟英昭儀風格相近的端莊大方做派之外,後頭就越來越向著嬌弱白蓮方向轉型。到了那場病之後,如今已經是這樣一番琉璃模樣了,倒也不是專門對著昭陽殿,在寧妃的露華殿也一樣。而且就是因為這樣的嬌弱楚楚,每當寧妃和英昭儀因為公務有所爭執的時候,蕙昭儀都成功地完全置身事外。基本上都是扶額撫心口,一副人家聽不懂,人家不知道的樣子,就差哭著說嚶嚶嚶人家好怕怕了,所以寧妃和英昭儀基本都放棄了對蕙昭儀的拉攏。
“怪罪不怪罪的,蕙昭儀不也來了麼。”紀青盈微笑,還是決定不給這個面子。蕙昭儀既然單獨上門拜訪,想來也不會專程過來嚶嚶嚶。
“娘娘說得是。”蕙昭儀微微低頭,眸子裡的氤氳之氣更重,面上似乎還有些微微泛紅,好像真的十分羞愧,頓一頓,才重新又抬頭望向紀青盈,“臣妾原本也不想如此,但……又實在不得已,還望娘娘將來能夠寬宥臣妾。臣妾今日登門,一來是想向娘娘請罪,二來是求娘娘垂憐。”
眼看蕙昭儀又停頓了下來,紀青盈這次連話都懶得接了。她還真沒想到宣威將軍府這樣的公卿之家,居然也會培養出如此的冰雪白蓮花,一碰就要碎了,就算沒有外人旁觀,紀青盈還是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好像自己只要大聲一點點或者不客氣一點點,就欺負了眼前這位清素楚楚的小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