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難懂。
龔青嵐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昨日裡說孩子像他一般的頑皮,不過是取笑他。他太過理智,安靜,所有的情緒都控制得當,極難使他失控。
這樣的他,又怎的是頑皮?
“說說你小時候與我聽。”龔青嵐抱著他的一條手臂,將臉頰貼了上去。見他緊抿著唇,不準備開口,道:“胎教。”
齊景楓玉白的臉上,浮現著一絲不自在。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確定?”
龔青嵐眼底閃過亮光,點了點頭。
“我是早產,自小身體不好。母親便諸多約束,每日裡只有半個時辰在院子外透氣,其餘時候便是在屋子裡看書。我懂事起,記憶裡便極少有關於父親的記憶,有次聽見孩童天真爛漫的笑聲,我格外好奇,什麼樣的人能笑的如此開懷。偷偷地藏在月亮門,看著花園裡一個男人俯身趴跪在地上,一個男孩坐在他的背上騎馬,旁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婦人,三人和樂融融。”
“每天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日,男人與婦人都不曾去,只留下一個男孩。男孩大約是發現了我,將我引了出去。伸手要奪我的玉佩,我躲閃了一下,他腳下絆了一下,滾落到了荷塘。那時我慌了神,跪在池邊伸手要抓住他拉上來,可力氣敵不過他,被他一同拉了下去。”
“那位婦人便以為是你推下去的?”龔青嵐輕嘆,心底心疼著這個男人,小時候怕是經過這件事,縣主將他看的緊,何處都不許去。而後不久,齊大老爺與那小妾都死了,他便要學習經商之道,又要習武,怎麼能‘頑皮’得起來?
他經歷太多,獨獨挑揀這件事兒,也能察覺到他小時候渴望著父愛,對男孩落水,怕是心中難以釋懷。
“父親這東西你也別太在意,日後我們做好寶寶的父母,便好了。”龔青嵐手指穿梭在他的墨髮間,兩世為人,她早已看透。父親的愛,是不能強求,你不是他所愛女子所生,亦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便得不到他一個眼角的關注。“你等著他生下來,找你騎大馬。”
齊景楓莞爾,把玩著她的手指,一言不發。
龔青嵐狐疑的看著他,清雋秀美的面龐緊繃,並沒有絲毫緬懷過去的痕跡。電光火石間,龔青嵐明白他要說那兩句話的用意。
“你怕做不好一個父親?”龔青嵐心想他斷然會是一個極寵溺女兒的父親,至於兒子……暫且待定。
似乎被龔青嵐說中了心事,玉白的脖頸,塗抹上了一層桃色胭脂,一直蔓延至臉頰兩側,輕咳了一聲道:“沒有的事。”
沒有你臉紅、心虛什麼?
龔青嵐斜睨他一眼,抿著嘴都止不住笑容流瀉。
齊景楓見她高興,神采飛揚,禁不住嘴角微彎,漾出一抹淺笑。如三月的春風,似要吹化了周邊的冬雪,溫暖人心。龔青嵐偎近他的懷中,只覺得與他在一起,是世間裡最美的一件的事。
紅玉、陸姍會心一笑,世子妃與世子爺和和美美。她們也覺得心安,假以時日,世子妃若是產下孩兒,便是無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這時,管家急匆匆的走來,將手中的一封紅色燙金邊的邀請函,遞給了龔青嵐。
“世子妃,這是有位客人指名給您。”管家雙手託著請帖,恭敬的呈上。
龔青嵐接過邀請函,開啟對摺,淡淡的掃了眼裡面的內容。合上,睜眼望著明亮而刺目的天空,輕緩的說道:“明日裡啟程進京。”
齊景楓目光落在那張邀請函上,微微頷首:“好。”隨即,吩咐紅玉去收拾箱籠。
鳳鳴還有十日便要大婚,去京都走水路快則要七八日,慢則要十多日。他如今才央人送帖子來,是打定主意不讓她去。就是尋常,船舫快了她也是受不住的,何況如今有了身子。他篤定了齊景楓,不會太快,怕累著她。
“十日內,我要到京都。”龔青嵐將請帖放在齊景楓的手中。
齊景楓緘默不語。
——
龔青嵐上船時,便寫了幾封信,分別送往各處。最後一封信,送至京都沈將軍府。
吃了鳳鳴給的藥,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反應,奇怪的是孕吐也止住了,什麼東西都能吃下去一些。
在第十日的辰時一刻,船舫抵達了京都碼頭。一下船,便瞧見了披著紫色斗篷的秦姚,臉上敷著厚厚的脂粉,白得嚇人。
龔青嵐打量著秦姚,不過一月不見,便清減了不少。神色憔悴難掩,即使敷著厚重的脂粉,也瞧出她精神不好。
“母親,沈將軍對您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