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拂去衣襬灰塵,笑道:“雨兒妹妹培育了一盆三色牡丹,喚我給母親送了來。”
齊景楓手一頓,目光坦然的說道:“紅娟,你去將盆底紙條拿來。”
龔青嵐一怔:“為何拿紙條?”
“你都已知曉,還故作不知。”齊景楓放下狼毫,拍散了她裙角灑落的泥土,解釋道:“曾經小時候,病得不是很嚴重,母親時常領著我去燕王府。與思雨、振嘯一同玩耍,她小時候便喜愛追逐振嘯,可振嘯的心思粗,並不曾發覺。舅母亦不會將她許配給振嘯,她自小便知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便與我約定,若是培育出三色牡丹,我便要幫她嫁給燕王府世子。”
龔青嵐默然,道歉道:“對不起。”心中卻是留了意,他最後說的不是振嘯,而是改口燕王府世子,那麼便並不是非振嘯不可。
“醋罈子。”齊景楓伸手欲摸她的腦袋,目光落在她的脖頸間,頓了頓,手指捲曲的收回手:“老夫人與我們一同住,今日要與她一同用膳。”
二人相諧著去了老夫人住的奇珍居,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膳食,老夫人老僧入定般闔眼盤腿在炕上。
龔青嵐見了禮,規矩的站在一旁。
老夫人眼皮子不睜一下,淡淡的說道:“你母親原是要伺候我,可她清修寡居。你今後便替你母親盡孝道,在身邊伺候我。”
龔青嵐應下。
老夫人適才緩緩睜眼,扶著許嬤嬤的手,坐在桌前。“快用膳,菜都涼了。”
龔青嵐站在老夫人身側,拿一雙乾淨的筷子替老夫人佈菜。
老夫人望著碟子裡紅燒肉,油膩味刺鼻,看著便倒了胃口。
龔青嵐仿若未覺,繞過清淡小菜,大魚大肉的朝老夫人碗裡夾。“老夫人不喜歡這些個菜色麼?”彷彿這才發現老夫人的臉色難看,龔青嵐放下筷子,詢問道:“可要撤換了廚子?”
老夫人飲恨,知曉這賤蹄子是故意的。倘若她說不喜歡,這賤蹄子順勢推脫不了解她的喜好,不在身旁伺候,豈不是便宜她了?
想到此,老夫人緊繃著佈滿皺褶的臉,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牙一咬,彷彿是咬破了油包,滿嘴的油,膩得她胃裡直翻湧,卻是面不改色的一骨碌吞嚥下去。
龔青嵐夾了暴炒雞肉,老夫人吃了,嘴裡火辣辣的彷彿要噴出火來,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下去。“噗——”
滾燙的茶水噴在地上,嘴裡似有一把火在燃燒,火燒火燎。心底恨不得甩臉子,可她這罪受了,若是發作,這賤蹄子尋到話茬推諉,得不償失。
“老夫人,你怎麼了?”龔青嵐擔憂的地上了帕子。
老夫人卻是不敢接,徑自拿著自己的帕子,按了按嘴角。“無礙。”
“無礙便好。”龔青嵐掃了一圈桌上的菜色道:“老夫人多吃點才好,這魚肉鮮嫩,你嚐嚐。”
老夫人一點一點的吃,小心翼翼的將刺剔掉,可龔青嵐給她夾的是魚腹上的肉,並沒有刺,隨意撥弄一下,便夾著吃下去。
“咳……咳……”魚肉一吞嚥入腹,便卡在嗓子眼。老夫人拼命呵氣咳嗽,絲毫用處也無。一口氣提不上來,幾乎要閉過氣去。
許嬤嬤見狀,連忙去喚府醫。
“老夫人……”龔青嵐一出聲,老夫人便咳得更厲害,鼓著一雙眼睛怨恨的瞪著她。
龔青嵐噤聲,柔順的站在齊景楓身後。看著他背在身後的手,朝她豎了拇指,龔青嵐嘴角上揚。
府醫將魚刺拔出來,老夫人的氣勢弱了下去,病懨懨的倒在床上。看著龔青嵐,又恨又懼,不敢再讓她伺候,誰敢保證,她下次會不會直接放了砒霜,毒死自己?
龔青嵐化解了老夫人的刁難,回屋子裡觀賞了一番墨菊,施了肥,便躺在床上休憩。
——
而齊府卻來了客人,正是沐水嫣的母親與兄長。
二人臉色難看的讓管家領路,去沐水嫣居住的院子。
沐水嫣自從出事,便一直鎖在屋子裡。齊少恆一口咬定是她勾引他,不願娶她。二夫人便勸她找個人家嫁了,她願意添補一些個嫁妝。
整個人便失去了光輝,瘦了整整一圈,站著仿若風一吹便要倒了。
沐氏看著好好的女兒,變成這副竹竿兒般清瘦的人時,止不住紅了眼眶。
“嫣兒。”沐氏眼眶溼潤,上前抱著面色異常慘白的沐水嫣,心底恨不得將二夫人撕成了棉條。
她叮囑許榕好生照拂沐水嫣,覓個好夫家,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