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手裡抓著青玉酒杯,含糊的應了一聲:“他還有事要忙。再者,他要是真來了,下頭人各個都得看他臉色,膽戰心驚的,沒得攪了各人的興致。”
華文大長公主沒問皇帝這是要忙什麼事,只是就著左右明亮的燈光,細細的看了皇后那張微微染霞的嬌面,心下暗道:果是少年夫妻感情好,這年年都有新安排,可真是蜜裡調油似的。。。。。。
沈采采這頭與華文大長公主說了幾句話,心裡卻仍舊是惦記著皇帝那頭,忽而眼角餘光瞥見周春海的影子,忙擱下酒杯,側頭與華文大長公主還有莊王妃說一句:“我這兒喝了幾杯酒,頭有些暈,今日晚宴便交姑母和叔母主持罷。。。。。。”
不待這兩人應聲,沈采采便尋了個空,從一側轉身出去了。
倒是瞧得華文大長公主與莊王妃愣了愣,然後又是好笑又是好嘆:
“皇后與陛下倒是越發會玩兒了。。。。。。”
“也是陛下和娘娘感情好,如今倒也不盼別的,只盼著陛下和娘娘早些添個皇嗣,朝內朝外的人心才能安呢。”
華文大長公主與莊王妃應景似的說了幾句話,想著今日也是好日子,倒也不沒有再發愁,只舉起酒杯對飲了一杯,重又抬手去看殿中的歌舞去了。
而沈采采這頭卻是正與周春海說話:“陛下人呢?”
周春海低著頭,恭謹小心的應道:“回娘娘的話,陛下已叫人備了小船,現下就在湖邊等著娘娘,故而才遣了奴才過來與娘娘說一聲。”
事到臨頭,沈采采一直焦急的心中卻又添了幾分難得的羞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這一身朝服也不方便,還是得先換了衣衫。”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又覺得有些理直氣壯起來,“說起來,今日也確實是該叫他等一等。”
周春海自然不敢多勸,只好悄悄的抬眼去看清墨,只盼著她手腳利落些,早點兒替皇后換了衣衫,免得皇帝久等。
清墨自是會意,想了想,先與沈采采道:“這時候回鳳來殿換衣服,來回也是麻煩,到不若直接在偏殿換了,然後再去湖邊見陛下?”
沈采采也不想多走冤枉路,這就點了點頭。
清墨又道:“不知娘娘想換什麼衣衫?”
沈采采猶豫了一下,忽而想起自己當年嫁進東宮前,在月夜裡,一個人悄悄去瞧那硃紅嫁衣時的滿心歡喜——那時候,她用手摸著嫁衣上精緻的繡紋,想著日後與心愛之人朝朝暮暮的日子便只覺得狂喜從中來,那樣的歡喜幾乎無以言表,乃是她此生都少有的。。。。。。。。
只可惜,後來。。。。。。。
沈采采頓了一頓,到底還是與清墨說:“那件紅色的吧。”雖然這個時候不好再穿嫁衣,但是穿件紅衫也算是應個景——當然,其實這衣服穿得再好看,估計也還是要脫的。。。。。。
清墨低頭應了一聲,轉頭去尋了一件緋紅色的紗衫給沈采采換上,又輕手輕腳的將她頭上那沉甸甸的鳳冠摘了下來,重新替她梳了個較為輕便的髮髻。烏油油的髮髻上只插了一支牡丹頭的紅寶石玉簪。
她腰間配的是一條銀白色束腰,束腰上綴著銀白流蘇,隨著她抬步行動間,腰間的銀白色流蘇微微晃動,越發顯得纖腰盈盈,而那及地的長裙拖曳款款而過,裙裾上綴著的紅寶石映著燈光,熠熠生輝,眼光灼灼。
當然,更美的是她頰邊那輕薄的霞色——真正的美人,真正的動人,不是華美精緻的衣衫首飾,而是美人自然而然的儀表情態。
她就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光下,整個人便好似好似初綻的牡丹,明豔照人,儀態萬千。
清墨悄悄看了一眼,不由在心裡暗道:娘娘今日好似比往日裡更好看了,想必陛下也會十分喜歡呢。。。。。。。
沈采采重又打扮了一番,站在一人高的鏡子前晃了一圈,倒也覺得這一身打扮是沒問題了,便點了點頭:“走吧。”
周春海早就在殿外等得滿頭是汗了——他雖也知道女子打扮起來都費時的很,皇后娘娘這速度已是極快了,可是一想到皇帝正在湖邊等著他們,周春海這心理壓力簡直要把人逼瘋了——天啊,雖然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可這有生之年竟還真能叫皇帝等上一回,真是折壽哦。。。。。。
好在車轎都是早備好了的,沈采采點頭說了要走,下面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扶了她上步輦,一路往湖邊趕去。
因著皇帝就等在那裡,沈采采坐在步輦上,遠遠的便能看見湖邊那一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