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朕下罪己詔?”
正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皇帝這般一說,所有的朝臣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跟著跪了下來,不得不道:“臣惶恐。”
皇帝沉默片刻,薄唇微動,叫了一聲道:“呂四象!”
禮部侍郎呂四象忙不迭的出列,恭恭敬敬的與上首的皇帝行了君臣大禮:“臣在。”
皇帝淡淡道:“既然是泰山地動,上蒼是警,那你就代朕去一趟泰山,祭告上蒼,以祈神貺、安人心。”禮部又稱春官,祭禮之事亦在份內,所以皇帝點了呂四象過去自然也沒問題。
不過呂四象心裡卻明白得很:皇帝怕是因為會試考題之事看他不順眼,想著要拿他最後再廢物利用一次。要有個什麼差錯,他這替罪羊正好就能被皇帝丟出去。。。。。。只是,哪怕他心裡這般清楚,面上卻還是不得不恭謹應道:“臣領命。”
皇帝重又開口:“至於選秀納妃。。。。。。”他短促的冷笑了一聲,笑聲就像是刀片一般幾乎能將人一刀刀的凌遲,“朕常聞,臣事帝后,猶子事父母——寧有為人子而言納妾者?皇后。乃先帝所選,賢淑貞靜,是宗廟社稷之內主,豈是爾等能夠輕議?”
皇帝這話簡直是半點也不講理,就差沒有當面給人兩耳光,他的意思是:你們做臣子的不都說侍奉帝后就像是兒子侍奉父母,那怎麼還有做兒子的勸父親納妾的?
那殿下的臣子皆是面紅耳赤,一時應不得聲,就連鄭啟昌都被皇帝這不講理的話給堵得面紅耳赤。待得下了朝,鄭啟昌冷著臉撇開一眾同僚,揣著一肚子的火,坐車轎出了宮直往家裡去。
鄭婉兮本還有事想與鄭啟昌說,正遇著含怒而歸的父親,不由吃了一驚,連忙關切問道:“父親怎的這般生氣?”
鄭啟昌從宮裡出來,一路上也已消了許多火。且他到底城府極深,養氣功夫好,待得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兒。他立時便調整了心緒,端著憂國憂民的模樣,尋了個正經的理由:“沒什麼,只是泰山地動,為父我心下甚憂罷了。”
鄭婉兮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是了是了,她怎麼就光顧著盯宮裡了?雖然沈皇后是年底十一月裡過世,而她自己則是明年開春入宮,但這一年裡的事情可不少,其中也有不少能夠被她拿來做文章的——尤其是地震這一類的天災。
這麼一想,鄭婉兮越發覺得之前的自己太傻太天真,平白錯失了許多良機。而泰山地震這一件事,很快便又讓她想起了另一樁大事:她已錯過泰山地震,這三月的大事可再不能忘了!是該想一想要如何在這上面做文章了!
鄭婉兮越想越是出神,那攥著自己袖角的指腹忍不住跟著摩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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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才在朝上發了一趟火,隨即便轉回暖閣。
早便有伶俐的小太監,端了早膳上來服侍著他用。
因著早朝時間拖得太久,又添了許多煩人的事,皇帝現下其實也沒多大的胃口。所以,他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早膳,順便在心裡琢磨著一件當前第一要緊的大事:皇后她估計還在生昨天裝醉那事的氣,現在可怎麼好過去?
想了一會兒,皇帝越發覺得棘手,心裡更是遷怒起昨天亂出主意的孫宗田——人家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可他身邊都什麼人啊,不是太監就是光棍,沒幾個靠譜的,事事都得他自己琢磨。這麼下去,怕是下輩子都沒辦法過上老婆兒子熱炕頭的好日子了。。。。。。
皇帝越想越覺得心頭泛涼,忍不住便將手上端著的粥碗又給擱回了案上。薄如蟬翼的瓷碗在木案上輕輕的碰了一下,發出極清越的“砰”聲。
皇帝腦中似有遊絲般的靈感轉瞬而過,他終於想起了個不好不壞的主意:“擺駕,朕去看看二郎。。。。。。”
都說孩子是夫妻感情的潤滑劑,他和皇后現下還沒個孩子,只好拿弟弟湊數了。
因著晉王乃是皇帝唯一的胞弟,同父同母,長兄為父,素來愛重,皇帝這般吩咐,左右倒是立時便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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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采采早起練字,直接就練廢了一大摞的宣紙,幸好邊上就是香爐,她寫廢了就直接丟香爐裡毀屍滅跡,倒也不必當心別的——反正下面伺候的那些人也都精得很,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不過,練字確實是一件能夠集中注意力並且放鬆心情的事情。
她手裡抓著筆,不知不覺間便把夢裡夢見的那幾句詩用毛筆默了出來: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