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再探探底細,賈青卻看到菜場出口處突然大亂,許多買菜的婦女都尖叫起來,喊著:“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要出去就只有這麼一條路,賈青拉著女兒等了很長時間,前面的人反而越聚越多,隱約傳來的砰砰拳腳聲也一直沒有停過。陳默猶豫了片刻,走上去看了看,只見一人倒在地上,穿著件土黃色的破棉襖,十多個滿臉獰惡的漢子正圍著猛跺猛踹。
“把攤擺在門口照樣得交錢!也不打聽打聽,哪個賣菜的不認識我祝老大?裝傻充愣裝到老子頭上來了,操!”旁邊有個黑臉漢子正在冷笑。
被打那人蜷在那裡不聲不響,拼命往身下扒拉被踩爛的蔥姜,蒲扇般的大手沾滿泥塵。圍毆者當中一人瞅得分明,跳起來跺向他的手指,明明是跺中了,不知怎的卻是捂著腳痛嚎了一聲。
“爺,別打了,俺走還不行嗎。”被打那人終於開口討饒,硬捱了幾下,慢慢站起。
他這一站,就如同豎起了一座鐵塔,黑壓壓的圍觀者頓時發出倒抽涼氣的聲息。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影子
兩米多高的身軀,寬厚如城牆的胸膛,花崗岩般粗壯結實的脖子,亂蓬蓬的長髮在腦後胡亂打了個結,箕張濃須讓整個腦袋看上去簡直有笆斗大小。
——比起彪形大漢這類形容,蠻荒巨獸無疑才更適合他。
這樣一個活脫脫就是從武俠插畫中走出來的猛惡人物,卻有雙透著傻氣的眼睛,目光很溫和,也很遲鈍。
“別打了,俺下次不敢來了。”他拉了拉束在腰間的粗繩,破棉襖的扣子早已掉得七七八八,敞開的胸襟裡露出大片黝黑皮肉,連件貼身衣物都沒有。
“鐵牛,快給人家磕個頭,磕個頭就走吧!”圍觀者中有認識他的人在叫,語氣戰戰兢兢。
“磕頭?”祝老大橫了那人一眼,接過手下遞來的長柄爐鉤,“個個都磕頭,攤子錢還收不收了?這規矩要是破了,以後誰還拿我當回事?”
鐵牛應該是並不知道大禍臨頭,拎起麻袋,彎腰去撿踩得不成體統的蔥姜,後腦勺對著那柄爐鉤。
祝老大帶著一幫地痞專在菜場出沒,用他的話來說,這叫行行出狀元。菜場管理員知道惹不起,遇上他們只當是沒看見,攤主也寧願花點小錢破財消災。在門口打游擊的小販往往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只能老實上供。祝老大很清楚細水長流的道理,對固定攤位每個月只收一回錢,常會皮笑肉不笑地跟人打趣,“不好意思,又來領工資啦!”
方圓十里地內的菜場都是祝老大在看,他向來過得很滋潤,身邊帶的幾個扒手則讓日子更滋潤。這會兒其中一個外號“麻雀”的老賊,正向站在不遠處的賈青走去。賈青雖然從不會打扮得珠光寶氣,戴的腕錶卻是百達翡麗,老麻雀已經留意這個中年美婦將近半年,今天是第一次見她身邊沒帶保鏢。
這樣的主顧,以前老麻雀曾吃過一票,肥到流油。跟著祝老大分得太薄,他早就有心換地上崗,此刻並不在乎會有後遺症留下。
老麻雀從“飛鷹”用到“吉列”,一手刀片功夫可以說是浸淫多年。這次他卻沒能得手,剛劃開賈青的口袋,領口就被人一把封死,跟著雙腳就離了地。
自打陳默走過去看熱鬧開始,潘鼕鼕就一直在提心吊膽,這會兒看到他總算是回來了,暗中鬆了口氣。陳默徑直走向賈青,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下,突然出手,揪住了正在她身後貓腰開工的老麻雀。
老麻雀人矮體輕,被陳默在空中輪了一圈,簡直像在表演雜耍。賈青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看到陳默將那人貼地扔出,如同碼頭工人扔出原木。老麻雀在地上翻翻滾滾高聲慘叫,卻無論如何也剎不住車,最終一頭撞上菜場門口的鐵槓,噹啷一聲頓時暈去。
祝老大瞅了眼不偏不倚正好滾到自己腳下的老麻雀,鬼火般的目光幽幽落在了陳默身上,身邊一幫人頓時丟下鐵牛,悶聲不響衝了上去。
老麻雀被揍當然不會是因為別的,祝老大沒弄明白那一身制服的小子哪來的牛勁,能把人扔出這麼遠。更讓他驚訝的地方在於,這年頭偷個皮夾子居然還能碰上敢反抗的主兒,這不是沒了王法了嗎?
半分鐘後,就只有祝老大一人站著。十多個地痞倒了滿地,捂臉的捂臉,抱肚子的抱肚子,全都軟得像是被掐了七寸的蛇。
動手不成再動口,是祝老大許多年沒用過的老套路了,現在他卻不得不重新拾起,一邊後退一邊嘶聲咆哮:“小子,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咱們兄弟沒招誰惹誰,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