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有傷根本,握手言和更能有助於國內的調整發展,雙贏的交易。
就在這時,端木弈停下當前的動作彷彿在聆聽什麼。顧琰知道,這是有人在內力傳音給他。
緊接著,端木弈淡淡的笑容宛若水墨在宣紙上層層渲開,笑意滿溢,讓旁人亦感覺到他此時幸福的滿足感。突然端木弈想起一個問題,握著藥瓶,一貫不急不緩的語氣裡帶著些許急切:“這藥孩子能不能用?”
顧琰眼裡的悵然多了幾許,顯得眸色深幾分。原來是藍以陌懷孕了。“不可以。孩子扛不住藥物的烈性,況且這裡只有一個人的分量。”
端木弈的眼神微黯,“孩子長大後再用呢?”
顧琰從沒見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淡漠裡獨剩無盡的喜悅過後更顯悲涼的惆悵,甚至有一絲希冀請求。單憑這一點,他覺得端木弈將會是很好的父親。“你能活到現在算是奇蹟。按理來說,中了這種蠱的,孩子活不過三歲。但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端木弈眸色深邃,從顧琰的話裡,他猜到這個辦法不會多完美。
“孩子由我帶回古家。只是北番的傳統你也知道,非族內人不治。”顧琰的聲音悠遠清冷,“除非孩子認我為父。”
端木弈眉間一動,月色灑在半張臉上,神情晦朔不明。時間緩緩流逝,沉默在空氣裡醞釀許久,終於被打破:“以陌那邊,我會說好。”
“孩子治好後,我會把他送回來的。”狹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掩過顧琰的落寞。以陌,在這場劫裡,我此生再也走不出了。
回到宮裡,端木弈毫不意外地看到藍以陌在殿外等著他。他急步上前斂了斂她的衣領,“風大,怎麼不進屋?”
藍以陌緩緩環住他的腰,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上,擔憂而難過,“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端木弈緊緊回抱住她,語氣堅定,“他會健健康康地出生,成長。相信我。”
大元二年臘月。祁國兩年內戰結束,顧琰登基。
大元三年六月。天朝皇后誕一子,起名為南宮唯以。因自幼體弱,送至祁國拜師修煉。
大元七年四月。天朝皇后誕一女,起名為南宮曦兒。同月,南宮唯以回宮。
——
大元七年除夕夜。
路上熙熙攘攘,歡聲笑語。端木弈一手牽著南宮唯以,另一手被藍以陌懷裡的南宮曦兒拽著。南宮曦兒不斷地想將爹的手指往嘴裡送,端木弈卻總在她以為即將成功時就逃離她的嘴邊,兩父女鬧得不亦樂乎。
藍以陌對這對幼稚父女的表現習以為常,也不加以阻止,愜意地欣賞周圍的盛況。燈火通明,紅牆綠瓦,雕欄玉砌,絲竹聲樂從閣樓裡隱隱瀉出,與市肆之聲在空氣裡融合,伴隨著車流人織的清奏,譜寫了一曲帝都繁景。
然而,就在此時,藍以陌身子微僵。喧囂熱鬧的街頭突然陷入安靜,來來往往的人流驟然凝結停滯,藍以陌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耳邊只剩下心裡跳動的聲音——“砰,砰,砰……”每一次跳動,都因越發強烈的熟悉感而加快。
她猛地回頭,急切地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陌生人,還是陌生人。來回幾番,終究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藍以陌的心裡不禁有些失落。原來,只是錯覺。
失望之餘,她的視線恰好落在茶樓的一個包間。半掩的窗戶裡,藉著屋內透出的淡淡的燭光,只能看到窗邊之人的衣袂,深黑如墨,金絲如蛟。那日離別時,那人孤寂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藍以陌微微出神。
“哇……”南宮曦兒終於認識到是爹在逗她,委屈地放聲大哭,成功地讓藍以陌回過頭來。藍以陌看看紅著眼睛的女兒,無語地望向一臉無辜的端木弈,“你弄哭的,你來哄。”
端木弈拽拽南宮唯以的手,唯以立即心有領會,跑到妹妹面前扮鬼臉逗妹妹笑。
“要去見見嗎?”端木弈自然察覺到妻子的異常,趁兒子不注意使了個眼色,“他應該也想見那人。”
藍以陌看了看身後,那扇窗已經關上。她釋然地搖搖頭,“不必。知君安好,便可。”末了,她微笑地調侃端木弈,“而且,有人會酸死的。”
“娘子果然體貼為夫。”端木弈滿意笑道,心裡暗忖,藍以陌若真要去見,那他就帶著兒女跟著去,專門礙那人的眼給他心裡添堵。每每想著情敵在自家兒子心目中的地位比他更加重要,他就心塞。
茶樓包廂。
顧琰的手停在窗前。
見或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