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玉鉤正是在下愛物,荀小弟,今日你我投壺之戲,更當勉力!”
☆、第十一章
曹姽素來是個分毫不讓的性子,身為公主也不需要忍讓,何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陸參這一席話,就連周威都不由暗地側目。
陸參不悅地瞥了周威一眼,暗示他管束好自己的表情,莫要因為外人傷了彼此的顏面,卻被曹姽一句話刺得回不了神:“陸兄想是騎馬上山顛昏了腦袋,竟然要錯把他人之物算為己有了!”
“你胡說什麼,這帶鉤分明是阿兄所有,我平日見慣了的……”陸亭君喏喏地反駁,聲音卻備顯委屈嬌柔,只怕自己這席明目張膽的話聽在王慕之耳朵裡,顯得陸家的女郎對心上人太過急切了:“荀小郎君當知約定在前,你猜中了阿兄的飾物,如今怎可反覆,且你畢竟是個男子……”
說完她便含羞垂頭,似乎有何齷齪之事不得啟齒,陸參便大言不慚地介面:“我與慕之兄弟相稱,不分彼此,他的就是我的!”
曹姽瞧著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勁兒,暗恨上輩子沒有宰了這個王陸二人之間的大媒人,她冷笑一聲,下手迅疾如電一般捉過攤開在陸參掌中的帶鉤,舉在眾人眼前,嘴裡半分情面不留:“世上竟有這等異性兄弟,今日共享帶鉤這等貼身物,待到日後是否還要同席共枕?又或者,王郎君也要認了陸氏女郎做親生妹妹,嚴守兄弟姊妹之道,別無逾矩呢?”
“你!”陸參見陸亭君已被這夾槍帶棒的話諷刺得眼眶泛紅,幾乎要跳起來擼袖子了。
曹嫿驚異於妹妹竟因陸氏兄妹底下的小動作如此憤怒,若她真是對王慕之非君不可,就這股子蠻勁兒,以後臺城內還有安寧可言嗎?
“阿奴,別胡鬧!”曹嫿一把抓住身邊曹姽的袖子,免得她真與陸參一言不合動手,吃虧不說,還貽笑大方,出了臺城她怎麼能讓旁人欺負阿奴,她便取過曹姽手裡的玉鉤,扔在王慕之面前的葦蓆上問道:“王郎君莫要置身事外,這枚帶鉤到底是誰的,你說了算。”
王慕之本是一副清風自來、我自安然的模樣,陸亭君是交好之姓家的女兒,只是其父王道之拉攏江左土著豪族,並不代表他骨子裡真的喜歡他們,更何況與這個長子的婚事息息相關。
且陸亭君也是知名的才女,一首詠柳如絮當年也是傳遍建業,這樣名滿都城的女孩難免身上有些傲氣。王慕之並非不欣賞這個家世優秀、樣貌才情無不傑出的女郎,只是陸亭君需要打磨脾氣,懂得放下架子以夫郎為尊。且以王氏在朝中的地位,尚公主也並無不可,若談王陸二家婚事,仍為時過早。
至於眼前這不知來歷的姐弟二人,自然比陸家更不重要。王慕之瞬間權衡了利弊,卻不忘略略帶些不悅地看了看陸氏兄妹,陸亭君看他皺眉望向自己,幾乎要哭出聲來,心裡為謊言羞恥不已。
“亭君莫要委屈,”王慕之半是溫柔半是無奈地道,然後定定看向曹姽,薄唇吐字:“這枚帶鉤確是陸兄的。”
王慕之話說完,他看著曹姽那雙琉璃般通透純澈的眼睛裡竟閃過驚訝、受傷甚至是不可置信的意味,她的眼神與感情如此直白,令王慕之不能想象這竟是一個十歲的孩童,他確信自己與這小郎君也並無前塵,初識的人怎會流露出這樣繁複而深沉的感情?
可他不及細想,卻能清晰分辨出曹姽聲音裡的顫抖,這小郎君臉色有點發白,因曹姽本就隨了鮮卑人的白膚,如今更是白得滲人,眾人只當他是少年心氣、驕傲不甘:“好、 好、好!既然王郎君這麼說,在下願賭服輸,今日算是真正對名士風度開了眼界。”
王慕之大度地打算不予計較,曹嫿難得好生好氣地對妹妹勸了又勸,甚至暗地裡慫恿道:“阿奴莫氣,一會兒比試投壺,要這陸氏兄妹好看。”
曹姽在一邊低頭不知想些什麼,也看不分明表情,陸參為了緩解僵滯的氣氛,又重開藏鉤之戲。這次帶鉤始終在周威手中,王慕之自顧自地做了一套遞來還送的假動作,輕鬆騙過曹嫿,又用這慣用伎倆暗示了熟識的陸亭君,待曹嫿耐不住喊“王郎君手中有物”時,一切便有定局。
曹嫿見自己與周威一組,偏過頭嘟了嘟嘴,但相比受了大委屈還要和陸參一起投壺的曹姽來說,她覺得自己運氣還不算差。
於是曹嫿重又喜笑顏開,猜錯了也不惱,掬起面前的酒杯自罰,痛快飲盡,倒也引來讚賞一片。
六人三組已成定局,陸參便招呼車伕將牛車上的陶鑄投壺和木矢搬出來,置於罰酒的酒樽邊上。
曹姽看著那些物件,神情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