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二升米飯,將將管飽。”他見曹姽瞪著小山一樣的白米飯目不轉睛,覺得可愛有趣,又解釋道:“軍中飲食寡淡缺乏油水,所以我等飯量異於常人。但平素也少吃葷食,不然上了戰場,不得口腹之慾,日子真是難過。”
曹姽聽得有趣,“嘻嘻”一笑,也不分尊卑,給周威舀一勺酒:“莫非就連一點佐餐都沒有嗎?”
周威皺著眉頭,彷彿回憶那些吃食是天下最難受的事情:“軍糧不足的時候,常以大豆充飢,每人發三升,可頂上一天,吃得滿肚子都是卵石樣東西碰來碰去。將領的待遇稍好些,會發些乾肉,只是要嚼爛那些東西,”周威指指還高懸的日頭:“恐怕太陽都下山了。”
“提起這些,倒是我的不是了。”曹姽一樂,端起酒樽作勢要敬周威:“不如干了這杯?”
周威仰脖就灌了下去,放下酒樽讚了句:“好酒,武帝曹操當年言稗米酒釀製之法,粗米二斛,曲一斛,成酒六斛六鬥,取自平日可見食糧,做甘醇芬芳之酒,最是行伍之人所愛。 ”
這番話投了曹姽所好,周威出身武盛之家,平日卻被北人豪族所不齒,談吐不差卻也懂得觀人眼色,他提到曹操便贊到了曹姽心裡,一下掃了她方才不快:“周兄所言極是,母親宮中所飲,最愛就是這稗米酒。 ”
見曹姽心情有所平和,周威看了看她袖管所掩那處臂膀,熱切想看她的傷處,卻偏偏動不得,到底耐不住問道:“會稽被圍第三日,建業就收到了急報。我聞那兵士所說情況實為緊急,又聽說你手臂受了傷,真恨不得生了翅膀來會稽助你一臂之力。”
“何須周兄?老天不是也在幫我?”曹姽年紀還小,且傷在前臂,她也不避人,信手就撩起袖子,嘴裡還談笑不止:“阿爺曉得我傷了,肯定急得團團轉,八成又衝母親吼了。”
可不是嗎?慕容傀一出聲,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臺城闖進了老虎,滿地地咆哮呢!
周威這般想著,眼神落在眼前的那方玉質手臂上,那處不復自己曾見那樣嬌貴白皙,被會稽連著三月的炙熱陽光曬出了淡淡麥色,卻依然不掩肌理柔滑、雪膚玉魄。其上一道紅薄嫩痂,令周威不由想要觸一觸,卻情不自禁捻了捻指尖常年握持兵器而生的老繭,驚覺自己的手這樣粗糲,定會把金枝玉葉的手臂弄痛。可他卻偏偏忘了,就是初見時曹姽這雙凝若羊脂的手,電光一閃間便要了三個人的性命。
曹姽根本不知看似面黑的周威心裡已走過萬水千山,她眼裡不過面前一杯水酒,拾起就往嘴裡倒。
周威卻伸手按住她手,不贊同道:“明明還未大好,公主少喝一些。”
那手交疊在一起,一黑一白煞是顯眼,曹姽戲語:“周兄過於謹慎啦,再者我們是熟識,你又親如我兄長,就是叫我一聲阿奴,那也是無妨的。”她掩著嘴愉快地打了個酒嗝又道:“周兄的手熱得蒸人,都是汗呢……”
周威的手卻沒動,他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黑裡透著紅,心裡卻在告誡自己再等等,等對面的可人兒再長大一些,嘴裡卻已不由自主喚道:“阿奴……”
那聲音比之周威壯實體型,委實過於渺弱,被遠遠蓋在數步之遙的小虎的一聲叫喚之下:“公主,你竟在這兒,可讓我和姐姐好找!”
相比小虎粗枝大葉,大虎卻已看出端倪,卻來不及阻止小虎發聲,周威一顫,曹姽手上酒樽便灑出來,二婢圍上前去給曹姽擦拭袖口,小虎尚無知無覺埋怨道:“奴婢曉得周將軍一片好心勸公主不要飲酒,可這手也太不穩了。”
大虎恨不得拿手指戳戳小虎的腦袋:要不是你吵吵嚷嚷,周將軍哪會失手?虧你還比公主大兩歲,竟也學得全然不解風情!
因是金漿甘蔗染身,大虎便問店家要了些清水擦拭,小虎領著曹姽去了後面。大虎便不失時機地問了一聲:“周將軍莫怪奴婢多言,只是今日此舉比之往日唐突了。”她看看周威還算鎮定的臉,須臾笑道:“看來周將軍是有把握了。”
到底才十五歲,周威黑臉還薄嫩得狠,當下只能作揖:“大虎姑娘千萬不要作弄在下,我……我……”
大虎偏偏還笑:“周將軍家世人才都是上上品,看來陛下是給了準信了。”
曹姽和小虎出來就叫在座二人之間有一通官司,卻都不明就裡,小虎不滿地直嚷嚷:“姐姐有什麼好笑的怎不說出來,任妹妹瞎猜?”
曹姽則直接想到了別的地方去:“大虎姐姐照顧我多年,最是柔順體貼,周兄可不要奪人之美,怎麼樣都要將大虎姐姐給阿奴多留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