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如此迴圈往復共計八次,而後她再度回到起點,拿起石頭在泥地上演算起來。
此時天色漸沉,視物已有些困難,她一瞬不瞬地盯著手下的八陣圖,加快推演速度,敲定路線後再不猶豫,立刻起身。
又過一炷香的時辰,江憑闌出現在石門前。
走到這裡其實已算是破了陣法,沈家創陣人若是知曉自己堪稱一絕的樹陣被一個黃毛丫頭如此輕而易舉便攻破,不知是否會氣得吐血。
在天黑之前走出來,照理說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江憑闌卻反倒皺起了眉。
眼前的,並不是最開始進入林子時所走的那扇石門。
的確很像,幾乎一模一樣,但石門外卻是另一片光景。
其實破陣不難,什麼樹陣、石陣,看似紛繁複雜,原理卻大多相同,不過就是八陣圖。八陣圖這東西放在這個時代或許算是個難題,但江憑闌卻從未來而來,現代那世所閱書籍記載在此時自然能發揮大用場。
然而,破陣並不等於解除了危機。她料定自己能走出去,卻不確定這樹陣的出口設在何處,出口可能是起點,也有可能,是另一個盡頭。
事實證明,她的運氣不太好。
她嘆了口氣,不過萎靡了一會便打起精神一腳跨過了石門。
她這一腳跨得意氣風發,跨得義無反顧,跨得勇往直前,簡而言之,她跨得……動靜有點大。就那麼一瞬,她感覺到四周空氣倏爾一動又倏爾一靜。
此時天已大黑,視野側前方有一排小木屋,木屋裡點著油燈,能隱約照見她腳下的路。
她放緩動作朝屋子走去。
“有人嗎?”江憑闌走到木門前試探地敲了敲,沒得到回應,便讓開半個身子輕輕推開了門。
讓開身子是為了防止裡頭有機關暗器射出或是有人等在門後,但事實是,除了一張小方桌,一排木製矮櫃,她什麼也沒見著。
她的目光掠過小方桌上的油燈,油燈燃得正旺,點燈人應該剛走不久。就這麼一眼過後,忽然平地起了一陣勁風,下一瞬,油燈滅,風聲止,腳下空。
她,掉了下去。
江家常年嚴酷的訓練令她在危急關頭習慣了沉默,不驚叫,方能不驚心,方能以靜制動。也正因如此,她得以在高速墜落的過程中計算出自己落下多深——約莫三、四個身位。
這麼說來,這大概是個地道了。
這個念頭剛轉完,身子剛要接觸到地面,她忽然被人大力一扯,然後大力一……抱?
江憑闌忽然僵住了。
這一僵,感覺到身前微涼的手,耳後微熱的呼吸,拂在臉頰上的,不知是她自己,還是身後人的細碎的發。
該如何形容眼下的情狀?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密道里,她被人從身後抱著,一個疑似耳鬢廝磨的姿態……她突然打了個激靈,不是害怕,而是……這情狀實在太曖昧了些。
身後人似乎是感覺到她的尷尬,又或者是擔心她做出什麼大動作來,伸出食指,在她手背上寫了一個字。
遇事素來不驚不亂的人卻在晃神,雖不過一瞬,已足夠令她遺漏掉幾個關鍵的筆劃。她沒能認出那是個什麼字,在被緊緊錮住的情況下艱難地抬了抬手腕,往他手背上畫了個問號。
他愣了愣。
江憑闌很快反應過來——古代哪有什麼問號?剛準備再寫,身後人卻像是領會了她的意思,在她手背上一筆一劃又將剛才的字寫了一遍。
這回她認出來了,那是個“等”字。
等什麼?四下寂然,無人來也無人走,自己要在這狹窄的牆縫裡躲多久?
這下,兩人都不再有動作,肢體上的沉默加深了曖昧的情愫,兩人的身體都是僵硬的,但偏偏髮絲相纏處微微發癢,連帶手背上那無跡之字也癢了起來。
江憑闌的耳根子已經開始發燙,但她不敢動,也實在動不了。
身後的男子沒有鬆手的意思,但顯然也覺得這樣不太妥,便將頭輕輕撇開了去。他偏頭的動作已經儘可能地小,可牆縫太窄,兩人本就是胸貼背還擠得慌,這一偏頭,不可避免地,他的唇擦過了她的發。
江憑闌渾身一顫,頭皮立刻麻了,然後她清楚地感覺到,錮住自己的那雙手鬆了松。
這下,兩人原先還能勉強抑制住的心跳像被擰開了什麼閥門,在這掉根針都聽得見回聲的空間裡響若鼓擂。
江憑闌明明尷尬得度秒如年,可聽著兩人相齊的心跳聲卻又莫名覺得契合。下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