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並不大,裡面擺著木桌木椅。椅上鋪著竹編的涼蓆。
除此之外,悅來小棧有一道點心味道極好,就著茶水吃最舒坦不過了。
憑著這道點心和這份雅緻,悅來小棧日日座滿,除了涼亭,另豎了數個青綢大傘遮陽,下面放了桌椅招待坐不下的客人。
“魯御史,石御使,二位來了,涼亭已經坐滿了,您二位看——”茶博士很是熟稔的笑著。
“行了,照例上一壺茉莉花茶,兩碟點心。”說話的是魯御史,身材微胖,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另一位石御使身材偏瘦,臉上線條冷硬,看著就有些孤傲。
“石老弟,別擺著這張臭臉,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御史似的。”
石御使這才開口:“魯兄,像你這樣,別人就不知道了嗎?”
都察院就在青雀街,御史說來是監察百官,可大多時候清閒的骨頭髮癢,跑來這裡打發時間的不再少數。
“當御史難啊。”魯御史捏著點心吃了一口,笑眯眯的道。
在這七品大的御史位置上,他已經呆了數年了,至今就是喝茶混日子,實在令人憋悶。
石御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忽見前面人群堵了起來。
“怎麼回事兒,去看看。”二人付了茶錢,起身走過去。
一輛八輪雙馬的馬車佔據了道路大半,迎面來的馬車過不去了,似乎起了爭執。
二人再湊近了些。
“呵呵,我道是誰家,乘著這樣的馬車走在青雀街上,原來是建安伯府啊。”說話的是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
昨日一場驚變,她孃家胞弟受了重傷,因為脫不開身,今日才騰出空來回去看看,沒想到被建安伯府的馬車堵在了這裡。
裡面坐的難道是建安伯世子夫人?
永嘉侯世子夫人和蔣氏是泛泛之交,但印象中,蔣氏還算識大體懂規矩,今日怎麼如此行事?
簾子掀開一角,露出了老夫人的臉。
“建安伯老夫人?”永嘉侯世子夫人愣住。
面對長輩,到底不好失禮。緩了臉色道:“不知老夫人有什麼急事,今日乘著八輪馬車出門?”
老夫人臉色愁苦:“世子夫人,老身失禮了。因著宮中貴人召見我家四丫頭,她又病得起不來身。大夫說若是顛簸晃動,性命恐就……實在無法,才乘了這穩當些的馬車。”
“貴府四姑娘病重?這是怎麼說的?”
老夫人側身,露出了車內躺著的甄妙。
雖有一點距離,永嘉侯世子夫人還是清楚看到甄妙死人般的臉色和已經脫了形的尖利下巴。
“甄四姑娘這個樣子,怎麼能進宮?”本以為建安伯老夫人說的有些誇大了,沒想到甄妙看著更令人觸目驚心,永嘉侯世子夫人不由打了個冷戰。
一直緊偎著甄妙的溫氏一邊拭淚一邊揚聲道:“貴妃娘娘發話,我家姑娘哪有推脫的道理。給夫人造成的不便,改日定去賠罪。”
聽到是貴妃的吩咐。永嘉侯世子夫人不願多說,欠欠身道:“既如此,老夫人和妹妹快過去吧。”
說著憐憫的掃了甄妙一眼。
前邊傳話太監乘著轎子又返了回來,拉著臉道:“咱家早說了,不能乘這馬車。老夫人偏不聽,要是耽誤了時間,貴妃娘娘惱了,咱家可要平白受連累!”
永嘉侯府夫人不願意多和太監打交道,回了車裡,低低吩咐了一聲。
輕便靈巧的油璧車退了出去。
八輪雙馬的馬車又開始前行。
老夫人隔著簾子,瞟了不遠處的悅來小棧一眼。
她老了。出門的時候不多,但這悅來小棧可是自她年輕的時候就有了。
若是記得不錯,不遠處就是都察院吧。
這個時候,總該有個把御史在那裡喝茶才是。
等馬車不見了蹤影,人群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他們雖聽不清兩輛車裡的貴人都說了什麼,可是這種衝突本來就勾人好奇心。更何況最後開口的居然是位公公,事情一旦和天家有關,就更吸引人注意了。
隨著打聽的人漸多,就有人問到了碰巧知道內情的人。
“什麼,你說那馬車裡是建安伯府四姑娘。已經病得要死了,還要進宮去見貴妃娘娘?”
“這不能吧,便是天家,也總要講究人情。甄四姑娘病成那樣,就沒請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