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菱兒等七八個小姑娘正擠在一個四方烤爐邊上,一邊吃著烤爐臺邊上熱著的花生栗子一邊閒聊著。在眾人身後,那放了一桌子的茶食點心倒沒人去動。
一見這紅火火的炭火,梁冰冰便搶著跑了過去,一邊在烤爐上暖著一路被凍僵了的手指,一邊回頭對阿愁道:“之前我總說你年紀比我們都小,偏心大得很,總愛弄點新鮮花樣來引了人眼。如今我跟著去京城轉了一圈才知道,原來竟是我們錯了,還是你是對的。人心都是善變的,偏我們總抱著老一套不肯撒手,這一回敗得一點兒都不冤。”
此時,正好那炭火上爆起一串火星子。和梁冰冰關係最好的甜姐兒便趕緊拉住梁冰冰,笑道:“有話坐下慢慢說,當心火星子濺了你的衣裳。”
坐在甜姐兒身邊的嶽菱兒見了,便忙往旁邊讓了讓,又抬頭對梁冰冰笑了笑。
叫阿愁有些驚訝的是,從來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的梁冰冰,那麵皮微僵了僵,居然也知道回應給嶽菱兒一個客套的笑。
當初她們六人同在夫人府裡受訓時,梁冰冰這刺兒頭可以說見誰扎誰,特別是跟有著“世仇”的嶽菱兒。如今見她居然也知道不把矛盾表現在臉上,阿愁立時便知道,這些年,這孩子也不是真的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不過,梁冰冰倒並沒有坐到嶽菱兒讓出的位置上,而是從烤臺邊上抓了把栗子,轉身坐到那無人的茶桌邊上,抬頭對張羅著茶水的阿愁又道:“你弄出來的那個眉筆,如今在京城可流行了,聽說若是誰家新嫁娘的嫁妝裡沒支眉筆,嫁到婆家都會遭人恥笑的。偏這東西我總也用不好。這東西是你弄出來的,你肯定比誰都知道該怎麼使,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找你,你教教我。”——卻還是一如當初那種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強硬口吻。
阿愁倒不在意她這欠扁的口吻,只如一個長輩看一個晚輩般,對梁冰冰和藹一笑,“行啊。”她道,“這回你們去京城,肯定也學到不少新鮮妝容吧?回頭你也教教我。”
梁冰冰立時就爽快地一點頭,道:“我還真學了不少,回頭我們一起探討一下吧。”說著,便這麼說起此次參賽的各地行會的妝容特色來。
餘小仙聽了,都顧不上跟許久沒見的林巧兒和甜姐兒打招呼,便也應和著梁冰冰的話,一同說起京城的賽事來。
如今嶽菱兒比當年剛進夫人府受訓時更要圓滑了三分,見阿愁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便也加入了進去。
倒是林巧兒,因當年梁冰冰總有意無意針對她,而對梁冰冰沒有一絲兒的好感。今兒阿愁請的,都是今年才剛滿師執業的一些小梳頭娘子們,梁冰冰是她們當中唯一一個還沒滿師的,且還是不請自來,若不是林巧兒不愛出頭,她當時就能衝著梁冰冰拋過去一個大白眼兒了。如今看著餘小仙她們竟沒一個在意的,她心裡頓時更加不忿了,便悄悄拿胳膊肘碰了碰嶽菱兒,然後衝她遞過去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
嶽菱兒看看她,再看看正跟阿愁等人侃侃而談的梁冰冰,頓時明白到林巧兒這又是想要拱著別人替她發表意見了。於是,她極圓滑地衝那林巧兒遞過去一個“心有慼慼”的眼神,卻並沒有如林巧兒暗戳戳裡所期望的那樣,站出去挑了梁冰冰的禮。雖然其實這會兒她心裡對梁冰冰也有些不滿的。
比起那眼睛總只盯在一些小事的林巧兒,嶽菱兒則認為自己將來是要成大事的——她一直將接替她母親成為廣陵城梳頭行會的行首,作為自己一生努力的目標。
而若說在進京之前,她一直認為餘小仙才是她的對手,如今回來後,經過幾天的瞭解,她卻是忽然就發現,其實這總愛“作妖作怪”的阿愁實力也同樣不容小覷。
九月時,因要讓她和餘小仙跟著進京,行裡才特例讓她們五人提前滿師。而雖然她們五人都可以獨立執業了,嶽菱兒和餘小仙卻因要去京城參賽,而一直不曾真正對外招徠客人。如今她們回來了,卻是忽然就發現,留在廣陵城裡的三個人裡,那林巧兒和甜姐兒至今還在靠著各自的母親開拓客戶,倒是總被人批評“花花腸子太多”的阿愁,竟出人意料地招徠到一批忠實的擁躉。雖然因她執業的時日尚短,如今還沒能爬上百名榜,可不得不說,假以時日,不定她就是她們這一批人裡頭一個進榜的。
不過,雖然嶽菱兒承認阿愁對她來說是個威脅,其實她也沒怎麼過分擔心。一來,阿愁的背後不像她有那麼多的助力,便是她起步比阿愁晚,她相信她也能很快趕上阿愁;二來,她在京城也學了一些新鮮的妝容手法。她深信,比起阿愁自己的瞎琢磨,她那些學自京城的最新技藝,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