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隔幾日便送給苦涯先生觀看。晚飯前放學並佈置課業,吃完飯後挑燈夜讀。每日如此,從不間斷。
張致和認為,不通文字、聲韻、訓詁、天文、曆法、數術,不善讀古書者,皆是蠢材!凡是有成就的大學問家,無一不精通音韻學和訓詁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善舞劍,能上馬,能殺得人;文能吟詩,能做對,可操琴,善棋,喜烹茶,如此全才方稱得上大家……
他初見到安木和大郎第一眼,便喜歡上了他們,雖然惋惜安木是一個女子,卻下定決心要將她培養成一個大家,一個神童!有朝一日,定要一鳴天下,叫人喝彩。
宋朝與程朱禮教盛行的明清不同,這個朝代無比的推崇天才兒童,對於女子讀書也沒有什麼偏見,多少女詞人正是生在這樣一個寬容的朝代中做出了一番成就。
自太宗時起,便為神童們設立童子科。‘凡童子十五歲以下,能通經,作詩賦,州升諸朝,而天子親試之。’大中祥符八年,福建的蔡伯希三四歲誦詩百餘篇,真宗皇帝召入禁中,應對得體周詳,欣然賜詩一首:‘七閩山水多才俊,三歲奇童出盛時!’後賜其秘書省正字。
經過觀察,張致和發現安木三人的大學知識較好,尤其是安木對一些微言大義的解釋與闡發遠超同齡人,分析問題比較全面,角度更加新穎。但是小學方面的知識卻一塌糊塗,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大學便是經義,小學則是要求學生對字詞辨形體、通音韻、明訓詁。首先是辨形體,安木雖認識大多數文字,可一筆字寫得實在太醜,令人不忍目睹。其次便是‘通音韻’和‘明訓詁’完全一竅不通。
何謂音韻?就是文字的讀音,所謂訓詁,就是對字詞的解釋。前者是後者的基礎,不通音韻,就無法真正訓詁。
一個人要讀書識字,押韻做對,就必須掌握聲韻調。除了掌握當代的聲韻外,還得掌握古人的!每個朝代由於南北的差異,語言也是不同的,就比如唐人說的就是關中腔,有唐人的音韻;宋朝人是說中原話,有宋人的音韻,孔子是說雅言的,有雅言的音韻。這麼多不同地域的語言都必須要掌握,否則的話你根本就無法理解唐人一句詩裡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也無法讀出來。
總不能讀一首詩去用普通話去讀吧!宋朝人也聽不懂啊。
當初穿越的時候,如果不是安木接受了以前小丫頭遺留下來的一些資訊,她根本就不會說宋朝話。
於是,張致和便命令安木去臨《廣韻》。
《廣韻》這本書是官方編篡,對打基礎大有裨益。以上平、下平、上、去、入五聲分卷,臨摹的過程中,也是對聲韻的學習。同時,也可以藉著臨摹的時機打消掉安木身上的那份傲氣。
是的,傲氣!安木自己並沒有查覺到,她身上有一股不屬於當世人所有的傲氣,這股傲氣獨獨屬於後世接受過網路資訊爆炸的那一類人。雖然她從未承認過,但是她就是從骨子裡有些瞧不起當代人。更何況在她所處的時代,孔夫子是剛剛被打倒沒多久後又重新迴歸到了世人眼中。
她不尊敬讀書人,也不尊敬孔廟中的那位。在她認為,讀書人可以為自己所用時,那便用,不能為自己所用時那便不用。這份傲氣,現在還不明顯,可是隨著她以後和讀書人接觸多了以後就會顯現出來。
張致和感覺出來了,卻只是認為這是小女孩在盲目地崇拜自己父親,畢竟不是任何一個父親都可以寫出聲律啟蒙這本書的。
他認為是對安木好,可是安木卻快要瘋了。《廣韻》她根本看不懂!她從後世而來,後世說的是普通話,普通話是滿族人說漢語的變種,根本沒有入聲。而入聲乃是平仄中的三個仄調之一,失去了入聲,便不再符合古漢語的韻律,所以用漢語拼音,念不出古詩詞中的韻律。
可是,讓習慣了使用漢語拼音的安木再去重頭學這《廣韻》不是一般的困難!
幸好,張致和是一個脾氣非常好的人,和他的親二哥張文學不象是一個娘生的。他每日不厭其煩的指正安木聲韻中的錯誤,縱是錯了也不生氣,而是細細的指正出來。
每日清晨,安木和大郎去給安舉人上過墳後,便回到了私塾之中開始臨摹《廣韻》。三個小人,坐的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地將自己稚嫩的筆跡留在紙上,認認真真,一絲不苟。
“衛夫人茂漪曰執筆有七種:有心急而執筆緩者,有心緩而執筆急者;若執筆近而不能緊者,心手不齊。心手不齊,意後筆前者敗;若執筆遠而急,意前筆後者勝。”看到安木三人執筆的手勢不對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