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包拯,他是“吏部郎中、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這一官號,吏部郎中是官,龍圖閣學士是職,知開封府才是實際職務,前兩項為空頭銜,而這樣的高官充斥中央和地方政權機構。
安木聽完之後直咂舌,這就是相當於將魏清承給流放了。
苦涯先生呵呵一笑,親暱地說道:“你這丫頭,將來又做不了官治不了民,何必理會這些官場上的閒事?”
“女子怎麼就不能做官?”安木歪著頭,“漢時有班昭修漢書,而後參予機要。前唐時又有上官婉兒,掌管宮中制誥。她們哪一個不是女兒身?哪一個沒做出一番功績?”
苦涯先生不以為然的笑道:“哦,難道我的大姐也要學班昭不成?你可知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寬裕之謂也。”
安木反駁道:“且乃彼漢非宋矣,當時淫風氾濫成災,男女不思進取,專事淫樂。外戚的擅權跋扈掌握大權,可隨意廢黜太子,所以班大家(讀姑音)才寫了女誡。她原意是反對女性干預朝政,若是皇后和諸嬪妃讀了此書能讀懂裡面的內涵,學會柔順二字,便不會有外戚擅權之事發生,漢室也就不會傾覆。僅僅用來閱讀既可,若真讓女子按書中所寫,即教成女子倚賴幼稚、卑屈於男子。對幼稚之人而更自屈於幼稚,對卑屈之人而更自守其卑屈,則中國女子之人格甚可想見矣。”
苦涯先生只是開個玩笑,不妨安木竟說了這麼多,一時之間怔住了,靜靜的觀察起了安木。
只見她雙頰鼓漲,臉泛桃紅,雙目流光異彩,加之穿了一身麻布孝服頭包布總。更襯得她眉目如畫,朱唇一點。小小年紀便有了如此豔容,將來長大之後可怎一個傾國傾城了得?
宋朝可沒有早慧為不祥這個說法,更沒有學生不許反駁老師的規定,若是遇到一個學生能將老師說的啞口無言,老師只會開懷大笑。所以苦涯先生只是笑了笑,讚賞的看著安木,“大姐這幾日在家中也看了許多書?這一張利嘴,竟是連大父也說不過了。”
“不過是隨著張老師看了幾本經義罷了,兒剛才胡言亂語。兒錯了。”安木剛才心情有些激盪。這時才反應過來。不該用這樣的語氣和苦涯先生說話,愧疚的低下了頭。
“怎會是胡言亂語?”苦涯先生哈哈大笑,“你以為大父是那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大父是欣慰,你小小年紀有了如此見識。比起你父不遑多讓矣。只可惜……你若是男子那該有多好!”說完這句話後無限惋惜,輕輕地拍了拍安木的肩頭。
“大父那一年遇到你父,當時你父剛剛逃來陳州,在分茶鋪子中與人爭執天下大勢。口惹懸河,滔滔不絕,將那向背之人辨的啞口無言,忿而離去,贏得滿堂喝彩。大父站在茶鋪外,更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彩……從那以後。才和你父結識,又收下他為弟子。”說到這裡,苦涯先生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久久沒有言語。
“大父,兒的父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安木怕苦涯先生過於憂傷。便引導他說起了其他事情,“兒自大病一場後,昏昏沉沉的,感覺有許多事情都忘記了。只記得父親長相,卻不記得父親的為人了。大父能和兒說說嗎?”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苦涯先生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短短几句,卻讓安木聽得心馳神搖,嚮往不已。安舉人生前定是風光月霽,風流倜儻。能做個仁人君子,是這個時代許多讀書人心中嚮往,沒有想到自己那去世的父親卻得了一個君子的稱呼。
身為他的兒女,理因為他驕傲和自豪。想到這裡,安木頓時覺得快活了起來。
“君子如玉,吾輩皆向之……”苦涯先生哈哈大笑,一手挽著安木,一手挽著大郎,慢慢的往馬車方向走。不經意間回頭,看到站在一旁恭敬肅立的李進,微微頜首。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李進低著頭在想心思,沒有看到苦涯先生向他示意。
“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安舉人就是一個君子,所以才會任由著人欺凌,不知反擊。我絕不會讓大姐變成君子,絕不……所以大姐要蓋新坑,我立刻同意,大姐要建書屋,我二話不說。我只是想讓她知道,人世艱難,寧做斤斤計較的小人,也不要做君子。”
馬車裡,安木掀起了車簾,看著站在原地不動似在發呆的李進,只覺得詫異莫名。今日怎麼了?兩個大父都怪怪的,李進也怪怪的,莫非是他們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這李進,心中有不平啊!”苦涯先生靠著馬車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