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哥兒讀書尚未開竅,只學如何寫文章沒用。那邊書院裡雜學旁收,讓他去讀幾日只有好處。”
蔣鈞頭上青筋暴起:“父親也知道松哥兒天份不佳,還教他雜學,豈不更分了心!”
他這樣面紅頭赤的,蔣老太爺卻只淡淡道:“多學些東西,將來縱然不入仕也能自立。且那邊書院的山長是有德之人,松哥兒過去受些薰陶,將來以德立身,這才是最要緊的。”
蔣鈞總覺得蔣老太爺這一句句的都好像在暗指些什麼,刺得他想把桌子掀了卻又不敢。他很想嚴拒那個什麼鬼書院,把蔣松華留下來。但蔣老太爺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如果他在蔣松華的事上硬扭著,那蔣老太爺大概就敢住到蔣錫家不回來。前途和兒子,他得選一個。
一屋子的人都看著他,他僵直地坐了片刻,還是看了一眼蔣松華:“祖父為你尋的書院,去了好生讀書。”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蔣老太爺眼裡有一絲譏諷,但再看時蔣老太爺已經轉過了頭對蔣錫道:“你也不許特意準備,不過是去住十幾日罷了。”
蔣錫恭敬地答應了,又試圖說點別的來調節一下氣氛,但席間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不可能再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蔣老太爺似乎也並不在意,沒片刻就離了席,招呼蔣松華扶他回百草齋。
蔣松華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喜是憂。被蔣鈞逼得太緊,他也想離開父親的眼去鬆口氣。可是祖父為了他居然跟父親鬧成這樣,他又覺得自己未免太不孝了。
蔣老太爺看他一臉糾結也不說話,直走到百草齋門口才道:“不必多說,你能立身就是給家裡多了一條後路,是好事。”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若是早知道,當初該讓你父親也出去,可惜……”可惜長子受於氏的影響太深,父子又完全無法交流,他只怕他一頭栽進於氏的坑裡不出來,將來總有一天要倒楣的……
☆、第128章 發狠
分家宴的不愉快並沒有影響蔣錫一家,到了選定的吉日,他們就搬進了新的宅子。
宅子並不很大,但比起蔣家的東偏院來當然是寬敞了很多,蔣柏華一進來,就高興地在前後院亂串,跑得跟著他的桔梗兒和三七都是一頭汗。
桃華給蔣老太爺安排的是東南角上一排房子,蔣錫平日可以把這裡當成書房,等蔣柏華再大一點兒,就可以請個先生到這裡來教書。
蔣老太爺對衣食住行除了整齊乾淨之外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此處光線明亮他已經非常滿意了。桃華陪他在屋裡轉了一圈,道:“伯祖父瞧瞧,還缺什麼?”
蔣老太爺笑了一笑:“你想得周到,什麼都不缺了。”
桃華看了一眼甘草和甘松帶來的箱子:“您就帶這麼點東西?”換洗衣裳都沒幾件啊。
蔣老太爺擺擺手:“禮部怕是很快就要來商議你的親事了,劉家那邊也要下聘,我略住幾天就回去,等你們閒了我再來。”
桃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您想送二哥哥去書院,跟大伯父說明白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鬧成這樣,還要巴巴地跑過來再搬回去,雖然已經出了正月,可北方的天氣還冷著呢,這麼個折騰法,別把老人家給凍壞了。
蔣老太爺慢慢搖了搖頭:“我跟你大伯父,已經多少年都不能好好說話了。即使我肯說,他也不肯聽,我能做的,不過是給他備一條退路罷了。將來於家倒了,也讓他不至於無處棲身。”
桃華微微皺眉:“您是說,怕大伯父跟著於家,將來也受連累?但是——您怎麼就認定大伯父是追隨於家呢?”
蔣老太爺張了張嘴,沒回答。怎麼說,難道要說於氏換藥害死賢妃的事嗎?
桃華看蔣老太爺不說話,就自己接著往下說:“若說大伯父從前是想跟著於氏一族,但自從大姐姐在宮裡小產,也該看得清楚這條路走不通了吧?大伯父現在是怎麼想的,您——”就不能去問一下嗎?
蔣老太爺有些出神。桃華這話其實說得沒錯,蔣鈞是個精明人,未必沒有自己的打算,但他能怎麼跟他談呢?事實上,從前幾年他冷落於氏開始,長子就漸漸與他疏遠了。尤其在蔣梅華入宮後,他搬進百草齋,只帶了朱姨娘,與蔣鈞的父子關係更降到了冰點。
他不能責怪蔣鈞維護自己的母親,也不願告訴兒子於氏做過的事,更不好讓兒子疏遠母親。他一生治好過許多疑難之症,可是他梳理不了他的家,這是他的無能。
桃華看見蔣老太爺臉頰上肌肉微微抽動了幾下,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傷感,倒有點不敢說話了,正琢磨著要怎麼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