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成了渣:“你知道什麼……”
“我是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安安分分地過日子,總不會錯。”
“你懂什麼!”蟬衣終於控制不住,崩潰地揚起頭來,“我不過是想留在王爺身邊罷了,有什麼不安分的!可是王妃連這都不容我,她一句話,王爺就叫我留在西北,還叫夫人替我挑人家出嫁……”
蝶衣淡淡地道:“若是姐姐安分,就該聽王爺和王妃的安排。咱們做丫頭的,究竟是留是走,難道不是主子說了算?”
蟬衣被噎住了,半晌才道:“憑什麼就是她說了算!若是沒有她,我怎麼就不能留在王爺身邊!”若是王爺當初娶了崔家女,那樣門第裡出來的主母,斷不會如此悍妒,連個丫鬟都容不下。
“所以,姐姐這就叫安分?”蝶衣嘆了口氣,“我還記得,當初王妃還不是王妃的時候,我總惦記著王爺跟蔣家的仇,橫看豎看她都不順眼。那時候姐姐是怎麼教訓我的?如今輪到姐姐自己身上,怎麼就想不清楚了呢?再說,姐姐留在西北,還是王爺發的話,王爺的心意,姐姐難道就不明白?”
蟬衣啞然。其實最讓她痛苦和無法接受的也是這一點:她伺候沈數十幾年,總覺得自己在沈數心中終究是不一樣的,將來總有她一席之地,可蔣氏隨便幾句話,沈數就將她留下了。十幾年的情份,竟抵不過蔣氏的一句話,讓她怎麼服氣呢?
“王爺怎麼就會——都是她的緣故,是她不容人……”
“若是王爺有意,還不早就……”蝶衣忍不住說了半句。沈數那個年紀,做為皇家子弟,身邊早就可以放人了,若是他有意要納蟬衣,根本不必等到成親之後。
“我不信!”蟬衣狠狠把手裡的殘糕摔在地上,“我就是不信!蔣氏究竟有什麼好,王爺對她就這般死心踏地!難道王爺忘記了先賢妃娘娘的死,忘記了自己的眼疾不成?”
“姐姐還說這些做什麼呢?”蝶衣略有些厭煩地道,“連王爺自己都不計較了,姐姐在這裡義憤填膺的又算什麼呢,不過是給自己找藉口罷了。若說王妃有什麼好——王妃醫術超群,又有一顆仁心,從前王爺跟崔家還有婚約的時候,王妃一家就又是幫王爺分辨假藥,又是送藥方的,就連去興教寺看見番椒,都想著能用在西北軍裡——這還有什麼不好的?王爺打小就在軍營,營裡的事他哪一樁不關心?王妃也能這樣想著西北軍,王爺怎麼不喜歡?就是姐姐和我,自小伺候王爺的,也沒給西北軍做過什麼吧?”
這一句句的話,說得蟬衣半個字也答不上來。沈數雖然十幾歲就跟著定北侯去軍營,但軍中不得有婦人,她和蝶衣是不能跟著去伺候的,自然也就對軍營沒有多少了解,所關心的不過是沈數在軍中特別耗鞋子,究竟要用什麼樣的線納鞋底才更結實之類的事,又或者在軍中穿的襪子要以舒適為主,不必繡花等等。至於說要給西北軍做點什麼,那彷彿是定北侯夫人需要操心的事兒,若用得著她們的地方,聽吩咐也就是了。
“那,那軍中的事,本不是咱們該操心的……”蟬衣喃喃地道,“咱們不過是丫鬟,聽主子吩咐做事……”
“姐姐又來了……”蝶衣到底是看在多年的姐妹情份上,還想著能點醒她,“若說為西北軍做事,姐姐就要聽主子吩咐,那王爺納不納人的事兒,姐姐怎麼就不聽主子吩咐了呢?還有那張氏的事兒,姐姐為什麼又自作主張呢?”
蟬衣這下是徹底地啞巴了,把頭深深垂了下去。蝶衣嘆了口氣:“姐姐自己好生想想吧。也別總想著王妃容不下你,依我看,就是這次的事兒,姐姐若是沒有壞心,王妃也不會就下什麼狠手。夫人把你交給王妃處置,沒準還是在救你呢。”
這屋子裡連張椅子都沒有,蝶衣只能站著說話,看看四周,忍不住心裡生出一絲惻然:“姐姐仔細想想,自己錯在哪裡,等王妃回來,好生給王妃陪罪。王妃看在王爺面上,總會抬抬手的。”跟著桃華這些日子,蝶衣也算看出來了,郡王妃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往往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蟬衣這樣的事,若放在別家怕不要打殺了,到了王妃那裡,至少保得住一條命。定北侯夫人到底還是念著她們伺候王爺一場,又對王爺是忠心的,也放了蟬衣一馬。
只是,蟬衣須得好生悔過才是,若是還抱著跟王妃做對的念頭,就算王妃肯饒她,王爺怕也不會了……
蝶衣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出了定北侯府,直奔護理隊駐地去了。
如今那駐地已經不是原本空地上搭了帳篷的樣子,而是有了兩處院子,一處是護理隊諸人的住處,叫做什麼“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