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回了後宅,當下便將宋嬌叫了過來。宋嬌知母親大約是要訓她,梗著脖子立著,半晌不說話。
邢氏陰著臉道:“你平日驕縱些也便罷了,但今日那來的可是親王世子,楚家六姐兒如今也已是世子妃,你去咋呼什麼?你得罪了襄世子,可讓你父兄怎麼好?我看若非看在咱們是四門親家的份兒上,襄世子適才就發作出來了。”
宋嬌不以為意:“有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個前朝親王世子而已,有我表姐夫厲害麼?我表姐夫可是太子。”
“朝堂上的事娘不懂,但似這等身份的人,不得罪自是最好。況且,你父兄都對他恭敬有加,定是有道理的,”邢氏見女兒聽不進去,沉沉一嘆,“罷了,日後家裡但凡來了貴客,我都仔細拘著你便是。”又看著女兒道,“後日曹國公家的二夫人要過來,你到時可乖覺些,莫給我惹禍。”
宋嬌知道母親近來在給她挑婆家。她本對此無甚異議,左右母親不會給她選差的。但她今日見著了裴璣,便不同了。
“娘,”宋嬌拉住邢氏的衣袖,“那李四公子長得好看麼?”
邢氏瞪她道:“女兒家家的,張口就問這個,也不臊得慌。”
“娘你快說啊!”
“娘給你挑的,樣貌能差麼?”
宋嬌晃著邢氏的手臂:“那他有襄世子好看麼?他要是沒襄世子好看,我就不嫁!”
“你!”
宋嬌噘嘴道:“我可不想被楚明昭比下去,我也要找個那麼好看的夫婿。”
邢氏氣得直瞪眼:“我都與人家說好了,你別給我捅婁子!”
宋嬌胡纏道:“京城裡肯定有家世好長得也好看的,娘再幫我挑挑。”
邢氏直翻白眼:“娘不是說了,給你選的都是樣貌好的。但如襄世子那般的,上哪兒找第二個去?”
宋嬌撇著嘴想了想,道:“那娘見沒見過信國公家的三公子?就是楚明昭的表哥。找個那樣的也行,反正不能差得太遠。”
邢氏霍的一下站起來,沉著臉道:“婚姻大事豈容你這般兒戲!爹孃自有主張,你只管待嫁便是。”
宋嬌賭氣道:“我不管!我要相看相看,要是不夠好看,我就不嫁!死都不嫁!”說著便扭頭就跑。
邢氏被堵得不輕,咬牙對身旁的丫頭婆子道:“去把小姐給我抓回來!這幾日都讓她在自己院子好好兒待著,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宋嬌聽見了邢氏的吩咐,並不當回事兒。她有表姐撐腰,怕什麼?
自千秋節那日落水後,楚明玥便病了一場。又趕上她手臂上未愈的鞭傷泡了水,兩下里將她折騰得不輕,蔣氏心疼女兒,便讓楚明玥留在宮裡養病,命太醫每日前來珍視。
歇晌之後,楚明玥悶悶地在羅漢床上坐了片刻,身上難受又兼心裡堵,漸漸坐不住了,命宮人備下鳳轎,她要去御花園走走。
鳳轎過坤寧門後,在樂壽齋東面停了下來。她剛打鳳轎上下來,正欲喚宮人來扶著她,瞥眼就瞧見範循自另一頭走來,似是要往北出宮。
楚明玥笑了一聲,當下命宮人去將範循叫來。
範循被宮人領到涼亭裡時,楚明玥正坐在桌前,慢慢悠悠地喝著冰鎮酸梅湯。
範循當即便想起楚明昭也愛喝這個。他從前去西平侯府時,總能瞧見她面前擺一壺酸梅湯跟各色零嘴,旁的小姑娘都做著繡活兒說著私房話兒,她卻只管吃。
範循憶起往事,不禁微微一笑。
楚明玥抬頭瞧見範循嘴角溫柔的笑意,當下輕輕一笑,擱下手裡的金螭虎雙耳圓杯,命宮人退到一旁,開口道:“表哥還記得我說過要與表哥好好談談的話麼?”
“自然記得,我也說過要與表妹好好談談,”範循說話間後退幾步與她拉開距離,“不過還是要長話短說,免得惹人閒話。”
楚明玥挑眉道:“表哥這會兒倒挺清醒的。那日在欽安殿,若非我及時攔著,表哥怕是已然惹出亂子了。”
範循嘴角一抽,心裡冷笑道,若非你攔著,我早和昭昭說上話了。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範循思量片時,嘆道:“其實我那日是想去找表妹把話說開的,畢竟我與表妹覿面的機會有限。但後來轉念想想,那日似不合適。今日既巧遇,那就一次說個明白吧。”範循正色看向楚明玥,“我已對錶妹徹底息了心思了,表妹往後也莫再提起平昔那些事,權當未嘗發生過。”
楚明玥剛受過裴璣給的刺激,目下聽他這般說,不由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