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金熙若還和蕭炎傻呵呵的站在一邊,實在是太沒眼勢見兒了。何況他們倆還礙了程爺爺和蕭老爺子的事——兩根電線杆子還戳在這裡做什麼?
兩人靜靜退出了程老爺子的診室來到外間,又靜靜的尋了地方坐好。小几上還有之前泡好的茶水,溫度剛剛不冷不熱正好喝。
蕭炎端起茶壺來,先給金熙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便一飲而盡。他確實渴得厲害,從打進了程宅後、見到覃慕楓望著金熙的那種眼神開始。
那眼神並不是在傾訴刻骨的想念,蕭炎乍一看見時,還有些欣喜——也許覃慕楓已經將小熙忘了。
可再細細一回味,覃慕楓的目光很痛,是痛徹心扉的那種痛,蕭炎幾乎可以肯定,這人在戰場上受了傷時,都不會有這種痛意。
按說小熙和他的親事已經提上了日程,在祖父避暑結束離開京城之前,兩人一定會定親,若能說服祖父多停留一陣子,沒準兒還能在年底成親。他這上的是哪門子心火?蕭炎迷惑了。
而他身邊的金熙卻只把茶水沾了沾唇。她也渴,渴得幾乎能感覺出嘴唇開始乾裂脫皮。
可是這種烏塗水能解什麼渴呢,她現在只想要一瓢才從井裡打出來的、拔涼拔涼的那種水,要有那種嘩啦一下子就能把心裡的仇恨和怒火澆滅的那種涼,透心涼。
她和蕭炎才到程宅時,覃慕楓曾笑著跟她說,海邊的衛所裡,飲用水苦鹹苦鹹的,他乍一到那裡時,不是渴到極點都不想喝水,可等真喝了,卻覺得乾渴一點兒都不曾緩解,反倒是喉嚨越發的緊起來,他都能感覺到,嗓子眼兒似乎皺成了核桃皮。
哈,海邊的衛所裡都苦成這樣了,而她平平安安和和樂樂的在京城過著小日子,竟然還挑剔起烏塗茶水難喝來。金熙深深嘆了口氣,重新端起來那杯茶水喝盡:“蕭炎你說,我怎麼偏偏託生成個女子呢。”
蕭炎半晌無語。拿起茶壺來重新又給兩個杯子蓄滿水,他低嘆道:“過去咱們也探討過這個問題不是麼。不是我說漂亮話兒安慰你,就算你真生成男兒身,上了戰場以一當十,也不一定有你現在做得多。”
小熙一車車運往康靈藥廠的草藥,不止一次令他目瞪口呆。西山的那個草藥園子,竟然有這種產量,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
萬物生長皆有規律,京城又是個四季分明的地方。可那些植物到了小熙手裡,各種生長規律早已杳無蹤影。
蕭炎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那些草藥都貨真價實的擺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也想過要不要問問她,這些草藥到底是哪裡來的。因為草藥園子裡即便是暖棚多了些,到底不可能才割了一茬沒一個月又起來一茬,更別論只用塊根的那些,那都得重新種植的不是麼。
有一次似乎是他的疑惑表情太明顯了,她立刻告訴他:“就算是再親密的親人,我都不會告訴他,我這麼多的草藥是從哪裡收來的。這是我謀生的門路,只能我一個人兒知道。”
“我在某地秘密發展了許多種植戶,可他們到底在哪個山旮旯裡貓著呢,你猜也猜不到。”
謀生的門路這說法兒,蕭炎當時一聽見就笑起來。明明都是半賣半送的,真指望這個謀生,小熙早該餓死了。不過這種商業機密,確實是應該嚴密的藏掖起來,他從那以後,再也沒把疑惑掛在臉上過。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有個種植空間啊,金熙當時笑想道。不要說當時了,就算是現在外加以後,甚至直到老死,這事兒都不能跟任何一個人講。
誰願意被別人當成妖精呢。傻呵呵的跟人家把底兒都交待了,又傻呵呵的安慰自己這個人是可信的,這種類似的傻事可是不少人做過呢,結果怎麼著?
兩人在這外間無聲的坐了一會兒,又有幾聲極力忍痛的悶哼從內室傳出來,還聽得到陶伊曼柔聲的安慰著。金熙聽見了這些聲音,更加深切的體會到了蕭老爺子那會兒那句話,接骨比斷骨還痛。
可不是麼,饒她是個外行,她也知道斷骨的兩頭兒會是什麼模樣。沒有任何一根骨頭會斷得兩頭兒平齊,簡簡單單一對就對上了。
斷骨再接,就是為了把所有錯開的骨頭茬兒嚴絲合縫的對在一起,程爺爺手法再嫻熟,畢竟也沒有X光眼,也得靠著經驗一點點拼對。
就說她前些日子把肋骨撞得骨裂那一次吧。沒到程宅來正骨復位之前,她也能覺出來疼痛,可那疼痛別說是她,就是一般人也能忍受。可是後來的復位、纏繃帶,真是能疼得人想咬舌自盡。
她還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