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沒陣陣慘叫聲,讓他們的死猶如海鳥哀嚎般微不足道。接著,劫匪毫不考慮船隻本身的價值,反而無情地放火燒船,也沒帶走什麼戰利品,頂多順手撿起一堆銅幣,或者從姦淫擄掠後的屍體脖子上奪走項鍊,但
似乎僅止於此。
我只能眼睜睜目睹這一幕幕慘劇,卻無能為力。我劇烈咳嗽,總算還有一口氣說話。“如果我瞭解這群劫匪就好了。”我對弄臣說,“如果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就好了。這批紅船劫匪毫無人性,也不暴露戰爭的真正企圖,叫我們如何對抗?但是,如果我瞭解他們的話……”
弄臣撅起蒼白的雙唇思考。“他們不過是分享了指使者的瘋狂,除非您也一樣瘋狂,否則就沒辦法瞭解他們。我自己可不想這麼做,因為就算了解他們也不能阻止這些屠殺行動。”�“不。”我不想再看這慘遭不測的村莊,只因我見過太多相同的夢魘。但是,只有冷酷無情的人才會袖手旁觀,把這當成一出很差勁的傀儡戲。我不願見到我的同胞死去,卻也只能這麼做。疾病纏身又殘廢的我,像個老人般苟延殘喘,早已無能為力,所以只得眼睜睜目睹這一切。
我看著小鎮從沉睡中甦醒,人們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陌生的手,抓著他們的喉嚨或胸部,或是看到伸進搖籃裡的刀,也聽見從睡夢中被拉起的孩子突發的嚎啕。整個村莊的燈火逐漸閃耀起來,有些是聽到鄰居吶喊而點燃的燭火,其他的則是火把或燃燒的房屋。雖然紅船劫匪這一年來持續恐嚇六大公國,今晚的突襲卻讓這些居民身臨其境。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有萬全的準備,也聽說了那些恐怖的故事,更下定決心不讓悲劇重演。但是,房屋依舊繼續燃燒,煙霧瀰漫的夜空仍傳來陣陣尖叫聲。
“你倒說說看,弄臣。”我聲嘶力竭地問他,“告訴我,人們如何談論泥濘灣?我是指泥濘灣的冬季突襲事件。”
他顫抖地呼吸。“這可不容易,我也說不清楚。”他遲疑了一會兒……“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擺,完全變了樣。太多的人事物交織成一片混亂,陛下,而未來也將從那兒朝每個方向展開。”
“說出你所看到的。”我命令他。
“他們為這個鎮編了一首歌。”弄臣心虛地說道。他仍緊握著我的肩膀,雖然隔著睡衣,我還是感覺得到他那修長強壯的手指是多麼冰冷。一陣顫抖穿過我們,我也感受到他費力地繼續站在我身邊。“人們在小酒館唱這首歌的時候,還會用酒杯敲桌子打節拍,看來還不錯。可想而知這些人是多麼勇敢,寧願誓死抵抗也不願投降,所以沒有人被活捉冶煉,真的沒有人。”弄臣稍作停頓,接著用滑稽的口氣故作輕鬆地做出評論:“當然了,在你一邊喝麥酒一邊唱歌時,既看不見血也聞不到燃燒屍體的氣味,更聽不到尖叫聲,不過這都是可以理解的。您曾經試著為'被肢解的孩子'寫篇韻文嗎?有人曾寫過'記憶中的狂野',但這篇韻文不怎麼符合格律。”他善意的嘲弄一點兒也不有趣,苦澀的俏皮話也無法讓我們寬心。他又沉默了,我的這位囚犯註定要與我分享他對事實的痛苦認知。
我靜靜地目睹這一切。沒有任何韻文能描述父母親如何把毒藥丸放進孩子的嘴裡,以避免劫匪的迫害。沒有任何人能唱出孩子服下劇毒後痛苦的痙攣,或是慘遭姦淫的婦女垂死的悲愴,也沒有任何韻文或歌曲能刻畫弓箭手射殺被捕的親友,以免他們遭劫匪拖走的慘狀。我凝視一間燃燒中的房子,透過火焰看到房屋內部,只見一位十歲男孩露出喉嚨讓母親用刀割破,而他懷裡還抱著被自己親手勒死的小妹,只因慈愛的兄長不會把她交給劫匪或貪婪的火焰。我看到那位母親抱起孩子們的屍體走向火焰時的決絕眼神,而這樣的慘劇還是別記住的好。但是,我無法置之不理,只因我必須知道這些事情,好在日後回憶。
仍有生還者。有些人逃到鄰近的田裡或森林中,接著我看到一位年輕人帶著四個孩子躲在碼頭下面,在冰冷的水中緊抓著岸邊的樁基等待劫匪離去,其他人則在逃亡途中遇害。我看見一名身穿睡衣的女子溜到屋外,而房屋的一側早就起火燃燒了。她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另一個孩子抓著她的裙襬跟著她逃,雖然天色已暗,來自火燒屋的光線依然照亮了她的髮梢。她驚恐地四處張望,握在另一隻手的長刀卻是蓄勢待發。我瞥見一張堅毅不屈的小嘴,以及因憤怒而眯著的雙眼。然後,我的眼前頓時出現火光中的一張驕傲臉孔。“莫莉!”我倒抽一口氣,向她伸出自己爪子般的手,只見她拉起一扇門,用噓聲將孩子們趕進火燒屋後面的酒窖,然後靜靜地拉下門。這樣安全嗎?
不。兩名劫匪從角落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