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手湊到點菸器處,便縮了回來。末了只將香菸置於鼻端,深嗅幾下,很快地再放回去。
他揉揉額角,沉思起來。
千里之外的醫院裡,此刻有個叫喬木的女子正在侍奉病床上的母親……她為何要冒名頂替?她們是什麼關係?她的真名是什麼?
她是一個極端厭惡投機市場,不到萬不得已,寧願朝九晚五辛勞奔波也不肯憑藉自己的特殊才能賺取輕鬆生活的人。她有些冷情,很理智,卻不知為何肯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農村女人去冒險投機……
她逃避的是MK,還是商品投資市場,還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手機振動。程熠微啟動車子開出老舊居民區才接通小黃的來電。
……
“我知道了……他是老狐狸,不要希冀有太多突破……”
……
“找內部人打聽一下,那幾個…隸屬於哪個組……替她做一份身份證明,越快越好……暫時不用驚動老爺子底下的人……”
“嗯,剛才提到密歇根……是啊,密歇根湖很大很大……讓我想想,商品投資…CBOT……芝加哥,或許……你可以去芝加哥查一下,尤其幾所大學……沒有線索再考慮密歇根湖沿線大城市……”
……
慕憬一直躲在窗簾後,目送著程熠微終於鑽進黑色轎車悄無聲息駛遠,很快被無邊暗夜吞噬殆盡。
誰也不知道黎明究竟在哪個岔路口的前方等著誰。
最小阻力線
未來永遠無法確定。如果你某一天確定了,那是你撞上了。我們能做的,只是朝阻力最小的方向前行罷了。
——混沌理論
………………………
慕憬摁了三次手機延時鬧鐘才跳起來。擦把汗看看時間,反而折身矇頭倒下去。沒有車,那條街著名堵,打車肯定超過八十塊,大概公交不能直達……遲到幾分鐘與遲到一小時有多大區別?反正不是心甘情願過去的,大牌耍到底……算了,睡醒再去倒公交。
終於伸個還算滿意的懶腰,梳洗三分鐘,麻利地在襯衣外套上黑色小開衫,同色西褲,自覺中規中矩。不經意地對鏡一攬,腦中突然蹦出一句話,“你不覺得自己很像黑寡婦嗎”?撫摸一下臉,的確,鏡中人在黑色襯托下,面色格外蒼白,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讓整張臉萎靡。
她想了想,還是重新開啟衣櫥。清一色的黑,第一次感到有些觸目。穿黑,從來都是下意識地選擇,因為江北喜歡,所以她喜歡。江北離開之後,似乎只有穿著這樣的保護色,她才會覺得安全。從來沒有想過,難道在外人眼裡,自己真的是“黑寡婦”?
勉強在箱底翻到一條深灰西褲換上,發覺時間已經太晚了。自上班以來,還從未如此惡意遲到過。她終於開始著急,匆匆拿出冰箱裡的菠蘿包叼嘴裡,匆匆把手機雜物塞包裡,下樓梯。比平日出門時間晚了整整兩小時。
豪華車停在八十年代老式塔樓下,好比雞窩裡奇蹟般孵出了只鳳凰。心不在焉做晨練、遛狗的大爺大媽在周邊走來走去,眼光閃爍。
慕憬遲疑一下才從嘴裡拿開碩大的麵包,擠出自認為偏陽光的笑容:“早,您早!”隨之深呼吸幾次,暗自為自己打氣。
程熠微臉色不算明麗,盯著她明顯浮腫的眼瞼不放。
慕憬訕笑一下,“您,找我有事?”
程熠微側身開啟右側車門。慕憬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上車坐定,這才聽見他說:“能吃能睡,還真的很·——好。”不由默了幾秒,低下頭去。
程熠微已經開始接聽秘書電話:“……會議推到下午……嗯,不安排……明天上午給他五分鐘……程冠中那邊的業務暫時讓Grace代簽……”
慕憬專注地將一塊麵包啃到最後四分之一時,才發現程熠微不知何時停了電話,轉而盯著她的麵包。
這讓她稍微汗顏了一下:“您,您不會還沒有用早餐吧?”
程熠微臉色仍不那麼清朗,轉頭專心開車。
在某個領域,慕憬無疑是驕傲的國王。但在職場裡,她做足七年小人物,潛意識裡已自我催眠得頗具慣性和階級理念。大清早讓老闆等自己已經很罪過,還招呼都不打吃了獨食,實在是……
慕憬從來都不熱愛這個僅為生存的工作,但她需要工作。需要滿負荷的體力勞動讓她身體疲憊,需要微薄的薪水讓她清醒認識自己——you are nothing。
拿著四分之一隻麵包,張張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