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也回不來了——可是為什麼,一想起自己非常重要的東西,人就會變得如此悲傷呢?
「這麼說起來……你的先祖的遺言中,有沒有提到這個地方呢?不管是什麼線索都可以。」
「什麼都……?」
「啊,什麼都……」
兵藤輕輕地鎖緊眉頭。
那被日光曬得漆黑的臉扭曲著,像軍用手套一樣的粗糙的手按著自己的額頭。就像是要從堅硬的土裡挖出什麼東西一樣,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從口中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個地方……白霧……古船……人魚……曾祖父……過去曾這樣說過……我一時間忘了這個傳說……現在想起來……」
男人的眼睛中出現了一種發現了什麼的光芒。
就在那個時候。
沒有任何先兆,船突然開始大幅度傾斜。
「嗚哇哇哇哇!」
「啊?!」
是波濤。
突然,一個大浪朝船襲來,如同擺弄玩具一樣搖晃著船。
樹的兵藤都摔倒了,特別是樹,被重重地打中了後背。他被一種從肩胛一進貫穿到肺部的衝擊擊倒,呼了一口熱氣。
一瞬間。
「——樹!外面!」
黑羽尖叫著跑到甲板上。
「唉——」
樹連滾帶爬的貼到玻璃上,睜大了眼睛。
佈滿濃霧的海面上,站著朦朧的人影。
「啊……啊……啊……」
是女人。
不。
是很多女人。
數十人女人,梳理著長髮,舔著像血一樣紅的嘴唇。
但是,她們的胸部以下不是人形。幾百個滑溜溜的橢圓形的鱗連在一起,一直延伸到海面以下。而且,它們張開紅紅的嘴唇,得意地露出牙齒。本來這樣的距離應該是感覺不到的,可還是覺得腥臭的潮水的氣味從她們的口中吹了出來。
「想起來了吧!」
不知是誰這樣說道。
「想起來了吧?」
她們一起說道。
「人魚……」
「想起來了的話,你們就要被吃掉了!」
這些女人們一起向船這邊湧來。那速度,那力量。
人魚的手剛一接觸到船的一端,船就傾斜了二十度,甲板上已經灌入了海水。
「啊啊啊啊!」
被澆成了落湯雞的樹,好不容易把手搭到了牆上。
在樹的旁邊,兵藤伏在舵上,看著眼前的光景,用沙啞的聲音喊道:
「難道……這真的是……人魚嗎……」
應該說當然是。
雖然在故事中聽說過,但是那與現實是不同的。
雖然是由於這些故事才漂流在海上,但兵藤在遇到真正的怪物後所受到的衝擊卻意外的大。
「兵藤!」
重新站起來的樹眨著眼睛。
漁夫那魁梧的肩膀,在劇烈的顫抖著。
「唉呀……我想起來了……」
兵藤蒙著臉,搖了搖頭。
「是的……他們一直在等著我……想起來了……。關於人魚的代代相傳的故事,我確實聽過……」
「……那個代代相傳的故事……到底說了些什麼?」
「大家……都會被捲入這個旋渦中死去。……但是唯有我的先祖……知道一個特別的方法……逃過了這一劫。」
「那麼,那個方法是?」
但是,面對樹的問題,兵藤卻搖了搖頭。
「……已經不行了。」
「不,你說不行了?」
「不夠的……」
男人精疲力盡地低下了頭。
「我的先祖……獻上了護航神,代替了自己。」
這叫做術式逃走法。
透過獻上犧牲品,可以避開神或者自然的震怒,這是一種習慣。
但是。
「已經被我扔了……」
這聲音中,包含著苦澀。
「那個人偶……是她做的……。沒能保護好她的我……沒有資格得到她的保護。所以……在我來這裡之前,我把它扔進了海里。即使我扔了它……也沒有碰到什麼事情……就這樣一直在尋找人魚……」
「啊……」
樹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