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像是有些意猶未盡。
那微笑宛若女童。那是隻有五、六歲的兒童才會展露的、純真的微笑。
“……”
樹不自覺地轉過臉去,不敢正視穗波。
“這、這又不算什麼。”
“是嗎?”
穗波出人意料地提高嗓門。但樹沒有理會她,而是坐在床上。
臉頰燥熱得一塌糊塗。
雖然平時一直都在一起——畢竟社長這份工作也是魔法的一種學習——都沒有變成這樣——為什麼今天會感到那麼微妙呢。
片刻的沉默。
滴答滴答,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手錶的聲音。
“……小樹,你在那裡嗎?”
穗波冷不防地問了一聲。
“我在呢。”
樹草草地回答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
“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
穗波像個小孩子,搖著頭。
“……只是,我剛剛想起以前做的一個夢。”
“夢?”
“嗯。”
牆上映出的黑影搖曳著,像是在點頭。
栗色的頭髮摩挲著毛毯,發出沙沙的聲音。
“小樹不在夢裡。”
少女小聲嘟噥道。
“一直都不在。”
“……”
真的做了那樣的夢嗎。
還是穗波以前經歷過的,真實的事情。
樹無從知道。
儘管如此。
儘管如此——那一定是個很傷感的夢吧。
從她鬱鬱不樂的聲音中,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不要緊的。”
樹回答。
“……不要緊的。我會陪在你身邊。”
“那就好……”
從這句話的聲音就可以感覺到穗波已安下心來。
接著,穗波喃喃自語道。
“對不起……”
“嗯?”
樹轉過頭去,與那蒼冰色的瞳孔相接,兩目就在咫尺之間。
穗波又坐起身夾。
“都是因為我……你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對不起……”
“你指的,什麼?”
樹慌了神,心臟像打鼓似地砰砰直跳。這比剛進房間時還要強上好幾倍。
“小樹、我……”
少女的手指,輕觸樹的臉頰。
手指就這樣滑上去,輕輕地描著眼罩表面。
那一根根的手指,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司叔叔他……也跟我說過的。不要接近那個‘鬼屋,……”
“————?”
司是樹的父親的名字。
不過,還是第一次聽說,司與穗波還有關係。
但是,比起那個所謂的關係,樹的腦海裡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
“我……能夠再次見到小樹,真是太高興了。”
(……咦?)
因為那是少年所熟悉的穗波的聲音。
表情也要老成得多。
這是她這個年齡所特有的表情。
但是,卻要坦率得多、純真得多——只有這個沒有任何改變。
在這一剎那,童年的穗波與現在的穗波彷彿交錯在一起。
“總是……總是……”
“總是?”
面對著抱有疑問的樹,穗波點了點頭。
那雙眼睛裡隱隱約約地含有一絲淚水。
“我總是……傷害小樹……我總是……給小樹添麻煩……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少女繼續說道。
“即便如此……我……對小樹……”
話突然停了下來。
那副表情,像是要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
於是,樹一言不發地,等著穗波繼續住下說。
“……”
“……”
“……”
“……”
“……啊?”
對那個遲遲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話,樹有些疑惑。
接著,他察覺到了其中的原因,有些面露難色地微笑道。
這一次,少女低下了頭,靜靜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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