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淚從老人的眼角滑落。或許,這是所有人中,最真實的悲傷。
曲終之後人就漸漸散去了。到最後,只留下了搖椅上的老人。
老人睜開眼,站起身來,有些佝僂的身體仍保有著軍人特有的銳利。
慢慢地走進病房裡,老人看到雪白的病床上安靜躺著的秦兮。她很美麗,很安詳地躺著,不能再見平日裡那種刻意而為的張揚與肆無忌憚。
病房裡很空曠,除了病床,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
早在那些醫生無法確診自己的身體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的時候,秦兮就把病房裡那些號稱是最先進的儀器給砸了個稀巴爛。在那之後,幾乎是儀器添一次就會被砸一次,到最後醫院也心疼了,冒著得罪秦氏的危險沒有再往病房裡搬儀器。每次診斷,都是靠著病房內配備的基本裝置與臨時拉來的東西。
在病床的右邊,佔據了整面牆大小的巨大玻璃器皿內,一個與病床上的女子一模一樣的身體抱膝漂浮在透明的液體之中。在得知即便是最先進的儀器、最出色的大夫亦無法診斷秦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之後,龐大的秦氏開始運作起來,排除眾議,冒著被詬病的危險為秦兮克隆出了嶄新的軀體。可惜的是,這個方案失敗了,沒有任何人知道失敗的原因。
老人在病床前站了片刻,低低嘆道:“走了?走了也好……囡囡啊,要是真有來世,莫要再出生在咱們這樣的家庭了。”
“我們需要天才,可是太過於妖孽的天才則是一個悲劇……萬幸,在今天,上天已經修改了這個錯誤。”
就在這個晚上,這句聳人聽聞的話出現在了炎黃晚報上。甚至不用多想,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等待著這家報社的將是怎樣的處理。無論,這句話說進了多少人的心坎裡。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不會為誰停留。
喪鐘的聲音漸漸淡去。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時代已經結束了。
那個,屬於妖孽的時代。
“兮兮!兮兮!”
秦兮覺得眼皮子重的很,比她上次四天四夜不眠不休、每天只能靠營養液補充體力堅持著做商業計劃都還要累。意識一旦復甦,身體上的感官便飛速地開始工作了。秦兮呼吸到了難得的新鮮空氣,不是人工製造的,而是天然的,唔,當然,請忽略不時撲過來的一陣陣灰塵。
四肢都軟趴趴的,手指摸到的厚厚灰塵告訴她,她現在絕對不是躺在什麼美妙的地方。好不容易積攢下足夠的力氣睜開眼,秦兮看到一個燙著頭髮的女人佔據了她的大半視線。
女人的頭髮直到耳際,燙成了小卷,臉上的面板是蜜色的,長了一點點斑,說不上多漂亮,卻很有媽媽的味道。她看到秦兮睜開眼睛,連忙將抱在懷裡的秦兮給鬆開了一點,臉上滿是擔心的神情。
秦兮眼珠子轉了轉,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一條大馬路上,不時有車子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秦兮又看了將她抱在懷裡的女人一眼,輕聲問道:“媽,我怎麼了?”
女人眼淚都差點要掉下來了:“沒事沒事,大概是貧血,媽媽帶你去看醫生。”
女人的力氣小,秦兮的這個身體也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了,雖然嬌小,可仍然超過了女人的負荷。於是女人將秦兮攙到了路旁的花壇上坐著後,站在路邊攔車。
這一年,還是公元2007年的夏天,中國的經濟雖然已經大發展了,但在這個小小縣城裡,還沒有什麼計程車,偶爾有幾輛私家車路過,一看到秦兮這幅面色蒼白的模樣,任女人怎麼說也不肯讓她們搭個便車。至於那些拉著沙石的大卡車,就更不用說了。
秦兮虛弱地坐在滿是灰塵的花壇旁,眯著眼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
她還記得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劇烈抽搐的痛楚,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所謂名醫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死亡,臉上的歉疚遺憾令她差點失聲大笑。
倘若不是疼痛早已奪去了她最後一點活力,她一定會這麼做的。
這樣的話,希望自己早點死的人肯定又要多幾個了。
胡思亂想了片刻,秦兮覺得自己已經攢下了足夠的力氣,於是站起身,拖著虛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仍忙著攔車的楚玉身邊:“媽,我沒什麼事,就幾步路,我們走過去吧?”
楚玉連忙扶住秦兮,沒說什麼話,半攙半抱著秦兮往回走。
今天是女兒放暑假的第一天,老公不在家,兒子不睡到吃午飯的時間是不會起的。就她跟女兒兩個吃早飯,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