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麼,摸著碧璽手串,心裡卻好似越來越空,好似有個天大的洞,整個天地塞進去都難以填滿。可手指卻又不願離開那耀目的珠寶。
心好空,卻又覺得堵得慌!想跟人說點什麼,卻又好像實是沒什麼可說的。靜靜站起來,轉身,走到桌邊,提起筆架上的毛筆,想要繼續練字,臨摹四阿哥寫的偈語。
久久,下不去筆。又想把筆擱下,忽然心裡有了一句話,於是提筆把它寫下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突然,在這一刻,很想見你。
研墨的春妮不怎麼識字,也沒慾望仔細探究,依舊低頭一圈圈轉著墨條。凝雪在一邊卻看懂了幾分,只是我寫的是簡體字,有幾個,她好似不怎麼認得。故問我,“福晉寫的什麼?”
我默然搖搖頭,只是不答,擱下筆,開啟南窗,望向對面擺宴的閣子。天色已晚,其他阿哥女眷都漸漸告退,閣子裡只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還在喝酒,十三阿哥不再如剛才席上那般少言寡語,朗聲回應著四阿哥,隔著水面,我聽到他倆的笑聲。張起麟悄無聲息的給他們掌燈,其他奴才都已經退出園子去了。通往西府的園門業已關閉。
“篤……篤篤……”有人在輕聲扣著我的院門。低頭一看,是十三福晉,一個人,沒帶婢女,立在下邊。
我這裡平日無人來,春妮和凝雪都沒有留心門聲的習慣。十三福晉可能已經敲了一會子門了,卻無人應她。
我轉身向春妮道,“快些下去給十三福晉開門。”
春妮快步過來,打我身側看了一眼窗下。一溜煙小跑下去給十三福晉開了院門,迎她進屋,帶她上樓來。
她有些凍得臉色發白,我忙親自端過圓凳放在炭盆邊,拉她坐下。接過她的斗篷交給凝雪掛好。
春妮也忙捧過熱奶來奉給她。她並未去接,硬站起來想要給我行禮。我衝她搖頭,示意不用。她方才恭敬的接了小碗,端在手裡。
“別人都走了,你怎麼不去呢?”我問她。
她冷的嘴皮都有些不聽使喚,不太連貫的答道,“爺還在跟四王爺聊天,我一人不得回去,想等著爺。故來叨擾您。”
有些事情說起來真是可笑。汗青明書,雍正跟八王爺鬥得翻天覆地、古今震撼,一個是咬牙切齒,一個是憤恨不甘。可偏偏兩個人的府邸緊緊相貼,僅隔著條穿廊。
而,雍正跟怡親王呢,兄弟情深,至死不渝,府邸卻隔著幾十裡地。馳馬方至。
不知到底是八阿哥家的風水不好。還是真的是說,距離產生了美。
回神再看十三福晉,她身上的滾毛皮氅是兔毛的,緞面花色不錯,但是顯然有些舊了。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袖口,果然,袍子保暖可能已經不行。其實,剛才在席上我就看出來了。那麼些女眷,就她的穿戴最是樸素。雖說我穿的素淨,可那錦袍內裡是狐狸皮的,暗花半枝蓮的緞面上更是密佈彩蝶繡樣。她則不然,是真正的樸素。
“那麼冷的天,怎麼也不多穿一些?”我把自己的小手爐遞給她。
她有些羞澀,低頭說道,“原前兩日過生辰,爺是送了我件新皮袍,可惜了尺寸有些不合,故今日只能穿了舊的來。”
過生日才送件皮袍子,看來十三爺府上真的是很拮据。我以前也在書上讀到,十三阿哥在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時,不知是因何事失寵於皇父,終其一朝都未得到分封。因而,他既沒有像別的皇子那樣在封爵時一次性得到二十三萬兩白銀的補助,平日裡俸祿也很少,更不要提有什麼別的額外進項了。但未曾想,他們樸素度日,竟至此境地。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主意,竟然想起了樓下几案上的那匣子金錁子。舉手招呼春妮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春妮靜靜退下,不一會就打樓下捧上那匣金錁子來。
我起身捧過匣子,堆笑向十三福晉道,“我身子不好,經不起冷,一向不大出去走動。前幾日弟妹生日,我也未往府上道賀,討杯壽酒喝。這晚到的壽禮,弟妹莫怪。”說著將匣子硬推過去給她。
她不好推辭,方才接了。可能是事先沒有料想東西那麼沉,忽的一下往下一坐,忙開了匣子來看。只見一眼金燦燦,緊忙關了匣蓋退還給我,說道,“那麼重的禮,惠心實不敢領受。”
我示意凝雪替她接了,笑道,“不值得什麼!原是我哥哥嫂嫂送我的小玩意兒,我也不喜歡這麼些金的銀的,弟妹只管拿去便是。若是不收,倒是看不起我孃家了。”
她聽了我這個話,大約是覺著不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