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薛璟譽看了一眼秦桑巖,隨後被米婭拉著下了樓,到了樓下,米婭自己鑽進車內,薛璟譽在外面站了有幾秒,才繞過車身坐進去。
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二樓某窗戶後面始終立著一個身影,目送著。
米婭像是累了,一到車上就閉上眼,車子開了很久,薛璟譽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他走了,不管他是不是我爸爸,他走了,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他說,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問明白,他就那樣走了……”
“不要這樣。”薛璟譽伸手拉住她的手握住:“有生就有死,人都有一死,誰也逃不了,不如看開點兒。”
米婭啜泣起來:“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他曾經那麼高高在上,他的名聲令人聞風喪膽,他的事業做的如日中,不該是這樣收場。”
“人走茶涼,自古以來均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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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進書房,看到秦桑巖歪頭躺在皮椅,輕輕走過去叫著:“秦先生。”
“唔……”秦桑巖惺忪的眼睛睜開,揉著眼皮:“幾點了?”
“早上七點四十一分。”管家準確報出數字,隨後問:“關萼小姐讓我來告訴您,人已經醒了。”
“嗯,我一會過去,你先出去。”秦桑巖雙手搓著臉,和程池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看似關嘉挺到了最後,但畢竟是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身體也漸漸出現了毛病,關嘉的心臟不好,在遺囑宣讀後不久就昏倒在書房,關萼照顧著。
關萼是他的姐姐,兩人卻沒有血緣關係,關萼一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去世了,關嘉與關萼的父母關係不錯,又看關萼長的漂亮可愛,就收養了關萼,於是成了他的姐姐。
秦桑巖進房間時,關萼睜著紅血絲的眼睛說:“你來陪媽一會兒,她現在情緒還有些不穩。”
他點點頭,“你去休息會兒。”
關萼退出去後,關嘉鬧起了脾氣,“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程池的老窩,我噁心……”甩開被子要下床,終因身體不適被秦桑巖強按回去。
“你要真的討厭程池,我明就讓人把這裡夷為平地給你解氣行不行?”
關嘉愣了兩下,繼而搖頭:“不行,他是你親生父親,這是他留給你的,你毀了幹什麼?”
“那你要我怎麼辦?是你說恨他的,我給你出氣你又不要!”
關嘉沉默的扭頭看向窗外,很快秦桑巖把她的肩扣回去:“媽,你還愛著這個男人,不管你恨了他多少年,你心裡還有他,為什麼不承認?”
眼淚終究出現在關嘉的臉上,她的語速因緩慢而顯的疲憊:“我承認有什麼用?他不愛我,他那年一腳把我踹開,眼睛不帶眨的。他娶了南薔薇那個女人,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他對我一點內疚之心都沒有,我除了用程珞代替你去報復他,把你送給秦滔抱養,我想不到任何讓這個男人記住我的辦法。我是不是很可悲,我用了一輩子去愛的男人,到頭來我在他眼中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我活到現在一無所有……”
“你還有我,還有姐姐,還有韓漠,還有韓智,你身邊有這麼多關心你的人,怎麼會你一無所有?”
關嘉陷在當年的背叛中拔不出來,喃喃自語著:“我就是一無所有,我是個失敗者,我算計來算計去,最後還是被他擺了一道。他早看出來司徒嬌是我的棋子,不動聲色了三年,他還是和當年一樣陰險卑鄙,我是他的手下敗將……”
母親這樣,是秦桑巖不想看到的,他久久說不出話,在她累的睡著時默默拉上被子,又坐了許久。
下午,薛璟譽的車在程宅外沒有開進去,在大門口停下來,看著旁邊的米婭:“真不要我陪你進去?”
米婭無聲的搖頭,休息了一晚,她精神稍好一些,就是不愛說話。
“晚上守靈的時候記的多穿點,不要著涼。”薛璟譽不放心的叮囑,“時代不同了,現在守靈還是可以睡覺的,因為你是給最親的人守靈,他不會怪你,只會心疼你。”
米婭靠過去,枕在他的肩膀,疲憊的點頭:“我會的。”
黑夜還沒到來,米婭上樓準備在房間裡休息片刻,無意中撞見了秦桑巖和關萼,彼此對視了幾秒,各自走開。
關萼跟在秦桑巖身後:“最好不要讓媽看到米婭,媽現在情緒波動比較大,我怕再受刺激。”
“嗯。”他繃緊下巴。
靜靜的靈堂中擺著程池的黑白照片,正中央是他的水晶棺材,和在世前一樣的容貌,彷彿只是睡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