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裡做野外工作,最怕的天災,莫過於雷劈、塌方、泥石流。
所以聽到了雨雲中轟鳴的雷聲,阿維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陡峭而泥濘的山坡,變成了最危險的地段。
我:“阿維,我們是不是可以等雨停了再走啊?坡這麼陡,感覺太危險了。”
阿維:“這個雨,你看,四周不見透亮,說明一時半會停不下來。這樣在山上待著,多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就像如果你同時騙很多隻企鵝,多騙一隻就多一分危險……”
我:“不要犯二啦!”
阿維:“好,不犯二,我是說,無論如何,咱們應該下去。下雨以後路滑就更不好走了。”
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阿維從坡上滑了下去,在半途抓住一棵小樹,勉強停了下來,一身的泥濘,狼狽不堪。
我猶豫了一下,開始往下滑。
腳下,鞋底變得很光滑,站不穩,臀部和土地的正碰,摩擦,屁股和腿全溼了,有點疼,恐怖的加速度,越來越快,阿維在前面不遠處,抓住他,他的手,抓住了,很大的慣性,那廝怎麼搞的,一起下落。
當我意識到阿維沒能拉住我、反而變成了我們兩個個人一起下滑的時候,強烈的恐慌撲面而來。從陡坡上滑下去,無疑,是危險的,而越來越快的速度,正在證明著危險的潛力。
阿維:“抓住周圍的樹,或者草。”(焦急地)
於是我開始用另一隻空著的手亂抓,樹枝,草葉,灌木,石頭,很疼。
突然從阿維的手臂上傳來了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我的肩膀像是被狠狠拉了一下,終於停住了。
阿維的一隻腳卡在了路旁的石頭縫裡。
陡坡的一側,能夠用來避雨的大石頭下面,低矮的洞穴,容我們暫時安身。
我:“真夠懸的了,讓你不要犯二的吧?這回真的遭報應了。”
阿維:“路實在是難走……要下去還有多遠?你覺得有戲嗎?”(滿頭冷汗地)
我:“什麼有戲嗎?咱們是必須下去吧。我還好,一點擦傷,你怎麼樣?有事沒事?”
阿維:“我啊,問題,不大。不過,稍微緩緩。”“剛才我亂蹬亂踹的時候,右腳突然踹到了一塊石頭,這個疼啊!不過,全靠我反應機敏,既然踹的感覺很疼,那麼石頭應該挺結實的,所以我就用右腳拼命勾著石頭不放,就這樣嘍。”
而後,我花了三十分鐘的時間,休息,證明阿維的腳已經廢掉,然後說服那廝在石頭下面等著我,我下山去想辦法,找人來扛他下去。
阿維:“我可以自己滾下去的。”
我:“你去死啦!這麼滾下去還不如一頭撞死在石頭上來得痛快。老老實實待著,等著我,無論如何不要離開,我很快回來。”
阿維:“你小心一點吧,年輕人,還沒有品嚐過企鵝的味道,這麼嗚呼了很可惜的。”
阿維:“你不要像泰什麼泥克的沉船一樣,被飢餓和寒冷折磨得嗚呼了就好。”
我們犯著二,相互鼓勵著,道別。
我知道,現在輪到我想辦法拯救阿維了。
所以面對著依舊泥濘的陡坡,我遲疑了一下,毅然決絕地滑了下去。
很多的灌木…很多的草…很多的樹枝…還有…越來越快的速度…鞋底似乎已經到了摩擦的極限…開始發熱…可能已經漏掉了…褲子的洞也越破越大…還好保持著腳衝前的姿勢…希望沒有什麼迎面而來的石頭…加速…加速…可以了…怎麼停止呢……
一瞬間,我知道自己偏離了航向,一頭扎進路邊的灌木叢裡。
除了眯起眼睛、咬緊牙齒、徒勞地掙扎之外,我什麼都不能做到。
最後一次強烈的衝擊,從腳掌,到腿部,到脊柱,到全身,全身疏散的骨頭,還有緊縮的肌肉,依舊感覺溫暖,一道道血痕,給我溫暖,我偏離了航向,不在泥濘的陡坡上,那麼,我停在哪兒了呢?
努力睜開眼睛去看,這是我們爬山坡之前所到過的溝谷。
好的,阿維,你不用等太久。
遠遠看見駐地的時候,我的腿部肌肉終於鬆弛了下來。我坐在地上,全身都是泥水和血跡,那個模樣一定難看之極。有人跑來了,兩個女孩,小維姐姐,還有澎澎。我想,我一定能勝利完成任務的。
澎澎:“喂,傻貓你到底幹什麼了,怎麼這個樣子?”
我:“下雨啊,坡陡啊,路滑啊,打滾啊,活著啊。”
澎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