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只有梅花和水仙。”
我一聽不樂意了,其實我並不真的要,花兒開在枝上,常常看到就行了。可是他不應該當面駁我,我也不能被拒絕,拒絕刺激了一個嬌橫而霸道的小姑娘的佔有慾,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一支蠟梅。
所謂班門弄斧、李家吟詩、關公面前耍大刀、跟呂洞賓賭酒、跟八戒賭吃飯,古人說都是不明智的。結果可想而知,當我在黃昏偷偷的爬上鬈毛家的院牆,伸著身子探花枝的時候,鬈毛施施然走了過來。
“惱羞成怒”是什麼意思,我就是那一次真正明白的。鬈毛一出現,我就大大的生了氣,是真的生氣,非常非常生氣。人多麼奇怪啊,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不能被人發現,更不能被人說。
其實鬈毛並沒有說什麼,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做賊者必心虛,心虛者腳必軟,腳軟而在高處者,則必做自由落體運動,所以我就跌到了他面前,是那種硬生生的摔法,過程結結實實,結果狼狽不堪。同時摔下來的還有幾根樹枝和幾朵花。
鬈毛搶上一步過來要扶我,被一巴掌開啟了。
一地的殘花。
我一彈起來,就氣鼓鼓的從褲子後頭的口袋裡抓出所有的零有錢,大聲道:“我知道你們家的花是寶貝,很貴的,是不是?好啊,這些花是我買的,好了吧!”
我旋風般的消失了,把犯了大錯誤的鬈毛丟在腦後——他發現我折花,而且讓我知道他發現了,這還不是天大的錯誤嗎?我決定從此以後永遠都不理他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家,晚飯已經擺上桌子了。老媽一見我就抱怨:“又瘋到哪裡去了?看天都黑了。快洗手吃飯!”
我脫下書包,跨坐下來,沒精打采的夾一塊帶蔥花的煎雞蛋,放到嘴裡,又夾一塊不帶蔥花的煎雞蛋。
爸爸說:“有人在叫你。”
我把雞蛋放進嘴裡。
媽媽的筷子敲到我手背:“有人叫你!”
我驚覺地抬起頭:“啊?我嗎?”
媽媽已經出門去了,我聽到他在外頭問:“是你在叫我們家遠冰嗎?”但我沒聽到回答。過了一會兒,媽媽進來說:“冰兒,你們哪個同學給你禮物,叫賣花的送貨來了。”我驚愕的看著鬈毛跟在媽媽身後,低著頭,吶吶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更讓我驚愕的是他手裡的一大抱花枝,他一進來,整個客廳兼飯廳就溢滿了梅香。
我尖叫著衝了過去,可當著爸爸媽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啊……這個……花……”
我拼命的吞嚥嘴裡含著的那塊雞蛋,到底沒敢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有表現出認識我。他極快的飛了我一眼,眼神裡有一種奇怪的東西,是柔軟的,服輸的樣子;又像受傷了,哀而不怨的樣子;還有點不安,好像懼怕失去什麼似地。我沒有明白過來,他就把花一把塞到我懷裡,動作因為慌張而有點魯莽。自始至終,他一句話也沒說。
“誰送的,怎麼連花籤都沒有?沒頭沒腦的,送什麼花!”媽媽疑神疑鬼的。
爸爸漫不經心的:“生日吧。”
媽媽明察秋毫的搶白憨老爸:“她的生日不是剛過了嗎?”
“生日要晚些補禮,表示長命百歲,小云都知道,所以現在送,你不知道嗎?”媽媽跟我比鬼心眼多,真是自不量力。
果然,老兩口都熄火了。“花香且雅。”爸爸最後說。
我穿一件薄薄的敞領短毛衣,挽著袖子在窗前佈置花,慢慢的修剪。窗外雪飛欲狂,天地蒼茫茫一片,淹沒了孤零零一個單薄迷朦的人影,也不知是不是鬈毛。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裡冷得犬都不吠,風雪中也見不到歸人。
“冰肌玉骨,乃梅萼之清奇”,如此幽逸寒香一抱滿懷,我是又得意又滿足,笑了一夜。那天晚上的夢,也因為暗暗染了梅香的緣故,格外的甜美。只是我的夢裡,沒有他那奇怪的眼神。
過了幾天,我遠遠的看見東方阿姨,樂滋滋的穿過馬路去向她問好,又問鬈毛。阿姨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她擔心鬈毛被她打壞了,孩子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打他。可是她恨而且怕,他交的那些爛崽兄弟、狐朋狗友,毀了她整整一個冬天的希望。“一院子的梅枝都禿了啊!”東方阿姨痛楚的說。天寒地凍,漏室單衣,弱母幼子,如何能捱到春?
我天生淘氣,並不少捱打,但是我從不知道棒子被打斷的滋味,我也從來沒有自己準備過棒子給媽媽做兇器。
3、情深不足他人道
因為分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