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默契。一進食堂的玻璃門,阿哨和牛博就殺進視窗前的肉搏群中,花草們佔位子。
冰兒又要混戰又要佔座。沒人要的女人就是悽慘些。
同樣是佔座,花草的風格又不同。草用的是見縫插針的游擊戰術,見一個空位就放一個書包,再瞄準下一個目標,半小時下來,位子是佔到了,那叫一個支離破碎,小夫妻吃飯常常隔得跟牛郎織女似地,盈盈眾人間,高聲聽不見。還常常有佔了的座被人搶走的危險,沒脾氣不說,還得忍氣吞聲地到處找自己的書包。
花就不同了。她採用的是強搶惡要型的堡壘戰,瞄準了一張差不多的大桌子,就端了飯菜緊貼著人家站著,熱切而貪婪的盯著人家飯盆裡的各種物質,精細的計算各張嘴消費物質的頻率和速度。一般來說,很少有人受得了這樣細緻而近距離的觀察,趕緊胡亂扒拉幾口就走人。遇到少數不識趣的,或者講究營養學的,還細嚼慢嚥,花就興致勃勃的大聲招呼草或者冰:“過來!這邊快吃完了!”這陣勢誰架得住?花還將剩勇追窮寇,每過幾分鐘喊一次,大嗓門引來無數目光,直到把人喊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於是居有食、食有魚、食魚還有其座。人生至樂,夫復何求?
“喲,難得啊,今兒人還挺全的。”冰兒道,“連草兒都來這施粥廠考察民生民計了。”
花兒調笑道:“你倆哪能來這兒啊,看看,看看,食堂都掛了牌子——公共場合嚴禁餵飯。”
牛博不經涮。他並沒有餵飯,只是把阿草碗裡的肥肉選到自己碗裡,聽這一說,也立馬紅了臉,停止了動作。阿草微欠起身,一勺子就敲到了花骨朵上,真個辣手摧花。
冰兒怕出命案,連忙打圓場:“吃食堂當然是錯誤,不過偶爾犯一次錯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牛博就是老實,道:“不是啊,她不是掛科了嗎?昨天發誓再也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以後要在食堂吃飯,節約了時間去圖書館佔座——嗷——”
大家聽到號令一樣,整整齊齊地埋了頭扒飯,都沒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花兒和冰兒更是不知道草今天穿的是五寸還是七寸的高跟鞋。現在的家庭暴力屢禁不止、難以根治,已經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部分原因就是旁人的冷漠。
阿哨吃得慢,每頓飯都要花很多時間把菜裡的辣椒籽、小石子、黃菜葉、穀粒、肥肉顆粒、蟑螂屎剔除出來,吃飯不止,挖掘不息。牛博說這叫“睚眥必較”,阿哨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
阿花見不慣,敲著阿哨的碗沿,罵道:“沒見過這麼講究挑剔的,我小時候在家裡,米飯能放開了吃就很高興了。”
阿哨不為所動,慢條斯理道:“新舊社會兩重天嘛,現在好歹也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了。”言及此,猛然醒悟過來,“——天啦,一百年不動搖!”端起一碗沙子,默哀了一分鐘。
阿草寧事息人的好言相勸:“別介,阿哨。你這樣顯得學校的後勤集團多黑似地,不至於嘛,咱們食堂的沙子和老鼠屎裡還是有米飯的。”
這下算是引火燒身了,阿花說:“草,你別充大善人,要不我們下館子吃頓好的去,叫你老公請客,他不保送了嗎?”
牛博已經板上釘釘,鐵定保研了,這好像是他平生做的最大一件錯事,大家每到月底吃緊的時候,就拿這個出來說事,為這個他已經請了N頓飯了,冤哉大頭。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冰兒看到牛博欲哭無淚的樣子,忍不住見義勇為的主持公道:“鬥地主也得講個策略,輪流著來。今兒該我小老婆作東了,現成的稿費,不吃白不吃。”
阿花因趕著說話,直著脖子嚥了口飯,大聲叫冤道:“什麼呀,用稿通知都沒來,你以為你是小靈通業務啊,還預先繳費!”
獎學金是阿花的主要收入,其次是打工報酬,然後就是稿費了。在發論文普遍要交版面費的今天,她還能保本微賺,不可謂不是奇蹟。阿花曾向大家傳授搞學術研究出成果的秘訣:每一次跟男朋友吵架、冷戰、鬧分手,就會發憤而作論文。學問做得不好的人皆是因為感情太好,沒有憤怒的激情。比如說,男的要是不受宮刑,就基本上沒有當史學家的可能。
聽阿花如此說,大家都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偷偷瞟一眼史學科班的牛博,然後低下頭不動聲色的吃飯,就像哀悼似的。
上一次吵架的成果,阿花給BT看了,認為還不錯,寄給了一家心理學刊物。因為是BT的關係,發表是沒問題的。不過稿費還沒到手,也是事實。
冰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