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活,如何?”
他說得平淡。
她讀不出這一句話裡,有著怎樣的情緒。可正是毫無表情和臉和。平靜的話語,才讓她得到了安慰。
如果從他臉上看到的是同情憐憫的話,當時的自己,也許會沒有力量走下去吧?
何可人盯著他的眼,“為什麼?”
“理由很重要嗎?你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我需要你活著,僅此而已。”
“各取所需嗎?”
遲宇新迎著她探尋的目光,不躲不避,“所以,為了我,活下去。”
活下去的理由。
至少,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不問緣由,不去深究,只求活下去。
即便這過程中,會有不堪,會有不甘,會不得不放棄太多太多。
但是,只要活著,就好。
遲宇新抬起手,微微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語帶譏諷,“開始追憶過往了?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
何可人輕笑,只慢慢飲了一口,“就算是再不堪的過去,也總是要回頭看看的。”
那笑意不達眼底。
只有笑容,浮在臉上。
她一隻手撐著額,另一隻手握著酒杯,“你有時候真不可愛。”說完這話,她喝完杯中的酒,繼續給自己滿上。
遲宇新坐在對面,再度給自己點燃了一根菸。
煙霧嫋嫋中,他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堅毅輪廓分明,像是古希臘的雕塑一般。
何可人也懶得和他說話,只是沉默地喝著酒,沒多久,一瓶酒就下肚了。她看著對面的遲宇新,靠進他的懷裡,抓著他的手腕,微微俯身,吸了一口他手裡的煙,然後緩緩吐出菸圈來。
“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原諒你。”
這話,何可人說得突然。
沒有前因,得不出箇中緣由。
只是,遲宇新的目光卻越來越暗,“你確定?”
“你是不信任我?”她挑眉,挑釁的模樣。
“只是想提醒你,說過的話,總有需要兌現的一天的。”
何可人旁若無人的笑起來,然後在他臉上印上一個吻,“你太小看我了!我只給我能給的承諾。”
待一根菸抽完,何可人站起來,抓住遲宇新的手,“我困了。睡吧。”
遲宇新也就隨著她走到床邊。
何可人的包放在床邊。她往床上坐得時候,手蹭到揹包,那包拉鍊未拉上,包裡的東西一下子掉了下來。
遲宇新一眼看見那錦盒,卻猶豫了兩秒,才彎腰將那錦盒拿在手中。推開盒蓋,那一對耳墜,赫然出現在眼裡。
他的眼裡光與影急遽的變幻著。禮顯會然。
這回,他足足愣了有十來秒,才回過神,重新蓋上了盒蓋。
他甚至將她掉落一地的東西撿起來,連同那一個錦盒一同放回她的包裡。
那時候,何可人被睏意所侵襲,已經躺在了床上,連眼睛都睜不開。自然就沒有意識到,遲宇新這連掩飾都不能夠的反常。
很多時候,他與她,總會這般錯過最能夠走近彼此的機會,錯過探究那些被掩埋起來的時間背後的秘密。
這一晚,何可人睡得很安穩。
七年前待在這裡,整夜無法入眠,折磨自己,折磨他人的那一幕,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睜眼看著陽光照進屋子裡,伸了個懶腰,卻忽然發現,身邊,遲宇新竟然還在。她愣了愣,以手支額,低眉看著他的睡顏。
沒一會,遲宇新便在她的注視之中醒過來。
四目相對,何可人低低笑開,“早安。”
“嗯。”遲宇新不痛不癢拋了這麼一句,將她拽進懷裡,按在自己胸口。
何可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他的懷裡了。他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背摟著她的雙肩。耳邊,是沉穩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在耳廓有力的跳動著。
她沒動,由著他的動作。
許久,頭頂才忽然傳來遲宇新沉鬱的聲音,“關於過去,你記得多少?”
“哪段過去?”何可人抿緊了唇。
“從十年前開始的那七年。”
那時她最不堪的歲月。
何可人只覺得心臟突突的跳著,好一會,才開口,“百分之四十。所以呢?”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