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她的臉上油走,慢慢地描摹著她的眉眼和唇形。
何可人剛睡沒多久,她醒過來,睫毛微微顫了顫。猶豫了一會,卻沒睜開眼,裝作還處在熟睡的狀態。
很多話,很多事情,清醒的時候,彼此無法坦然相對。
於是,即便是觸到了真實的邊緣,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能夠發生過。
就像這麼多年,他和她的相處中,即使是最親密無間的時候,她也覺得,他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好一會,遲宇新才起身將她橫抱起來,外面氣溫很低,她只蓋著薄毯,身上涼涼的。他抱著何可人進了臥室,替她蓋好被子,卻走到了窗戶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從口袋裡掏出煙來,沉默地抽著。
菸草的氣息漸漸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何可人躺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
月色並不明亮,只夠剛剛好勾勒出他的輪廓。
高瘦頎長的身影,被映襯的有幾分蕭索,隱約間可以看見他緩緩吐出的菸圈。
何可人躺了一會,思慮了好一會,終究還是沒繼續裝睡,“來了?”
聞言,遲宇新緩緩轉過身,“醒了?”
她坐起來,身上發涼,她將被子攬得緊了些,臉擱在膝蓋上。在這一刻,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演。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對峙著。ZyBk。
許久,遲宇新才打破了這沉默,“睡吧。”
“不和我說生日快樂?”
遲宇新停了一會,才回答,“你需要?”
“不需要。我只需要生日禮物。”何可人答得衣服理所當然的樣子。
“要什麼?”
何可人歪著頭想了想,從床上跳了下來,“我睡不著,陪我喝酒吧。”
“等睡一覺再說。”
“就現在。反正也睡不著。”何可人固執起來,穿著拖鞋,往房間外走去。她從儲藏櫃裡翻開兩瓶酒,這酒還是以前住在這的時候留下的。她一隻手提著兩瓶酒,另一隻手捏著兩隻酒杯回了房間。
她在飄窗上盤腿坐下,將兩個杯子都滿上,端起其中一隻酒杯,“三哥,你說,結果重要,還是起初的目的重要?”
這話一出口,遲宇新顯然有片刻的怔仲。
他在何可人對面坐下來,拿起酒杯。何可人輕輕探身,酒杯輕輕碰了碰他的杯沿。她對方才提出的問題也沒有絲毫執著,轉而說,“記得七年前,你送了我什麼嗎?”
七年前,她剛剛被他從地下室解救出來。起初她住在遲宇新那豪宅裡,整日整夜的被幻覺幻聽所折磨;後來,醫生建議她住在清幽些的地方。遲宇新便帶著她來了這地方。而他也不得不二十四小時都看著她,防止她做出自殘的事情來。
那樣的不堪和醜陋的時光。
意識被一點一滴的消磨,在虛妄與真實之間尋不到出路,失了理智丟了情緒。偶爾清醒的時候,她甚至想到了死。
生日那一天,遲宇新給她下了一碗麵。
她捧著那碗熱騰騰的長壽麵,麵條的熱氣蒸上了臉,臉上睫毛上,都是細細的水珠。忽然地,就掉下淚來。
淚水從眼角流下,滑進嘴角,滴進碗裡。
嘴裡都是苦澀的滋味。
這樣的日子,如何繼續呢?
清醒時候,想到喪失理智,丟了所有價值觀的日子,不堪的連自己都不想承認那樣一個自己。每每此刻,想否定現實否定自己。
坐在對面的遲宇新,什麼話都沒說,什麼動作也沒有,更不可能會有安慰,他只是冷眼看著她一個人捧著那碗長壽麵痛哭流涕。
好半晌,她才停止了哭泣,抬起眼,看見的,只是遲宇新那張永遠沒有情緒起伏的面癱臉。
她的臉伏在自己的雙手之間,輕聲問,“苟延殘喘沒有尊嚴的活下去,真的比死了好嗎?”
這話,是問遲宇新的,更是問她自己的。
遲宇新這才開了口,“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這一句,問得太過直接,乾淨利落,直抵核心,絲毫沒有給她逃避的餘地。
何可人低了頭,沒再回答。
長久的靜默之後。
她終究緩緩地點了頭。
沒有辦法否認,一旦清醒,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幾乎要喪失掉。
遲宇新坐在那裡,從動作到臉部的肌肉和每一根神經都沒有絲毫變化,“如果一定需要理由的話,那麼,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