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愛的對立面,不是恨,而是遺忘。
顧錦言這一刻,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像是咬下了一口還沒熟的柿子,那柿子澀得嘴都張不開。
這對話,一時陷入了沉寂之中。
好半晌,顧錦言才開口,“我不求你原諒。我也沒資格,去求你原諒。祝你幸福這種話,我也不配去說。可是,即便你說我虛偽,我也想說,好好活著。”17070239
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希冀了。
明知道,有遲宇新在側的她,已經不需要。可他還是想再叮嚀一句。
何可人卻突然說不出話來。她背靠著玻璃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在那段過去裡,她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地愛過顧錦言。正是因為那麼傾盡全力的愛過,所以才沒有辦法原諒。
到如今,那些過去已雲淡風輕嗎?
在這樣的深夜之中,她忽然察覺到,她從來都沒能夠做到原諒,從來就沒能夠釋懷。
“我自然會。”她咬牙。
電話的那頭,顧錦言卻跟鬆了口氣似的,“那就好。不早了。去睡吧。嗯,再見。”
她沒說話,只是緊緊握著手機。
顧錦言也沒再說話。
電話裡一片靜寂。
只有呼嘯的風聲。
許久許久。
何可人才摁了掛機鍵。
於是,一切重歸寂靜。
她靠著玻璃門,緩緩地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低低的哭出聲來。如悲鳴的小獸一樣。
那些過去如潮水湧上來。幾乎要將她席捲而去。
他離開時的決絕與離開後的音信全無。
何宅裡李雲沁那張冰冷的嫌棄的面容。
母親的鞭子。
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和姜瑜那雙在自己身子上油走的手。
要如何才能夠釋懷?
不能夠。
這是她一生都要揹負的痛。
月光淺淺的涼涼的照下來,映著她的臉,映出她的影子。她像是一隻困獸一般蜷縮在那裡。
何可人沒有看見,自己身後,遲宇新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臉掩在黑暗之中。只有隱隱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裡是海一般的深沉,墨一般的濃重。
他就這麼立在那,看著她為了顧錦言,那麼小心翼翼地哭。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一直站在暗處,看著她為了顧錦言哭,為了顧錦言笑,為了顧錦言承受著所有的委屈。
沈君給顧錦言撥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右眼皮跳得厲害,她一隻手捂著右眼,一隻手握著手機。她的手心裡汗涔涔的。
終究還是坐不住,她想著這些個日子,接二連三在顧錦言身邊故去的人,還有在國外那些個艱難的日子。那些不祥的預感,就越來越強烈。
她從沙發上蹦起來,小跑著出了門。剛出了大門,便與遛狗回來的周季堯碰個正著。那藏獒已經到了沈君的胸部那般高,黑黃色的眼睛直溜溜地瞅著她,吐著舌。沈君吞了吞口水,往後退了兩步。
周季堯看著她急衝衝的模樣,勾唇,“這又是趕著去哪?”
“你管我!”沈君瞪著他,那模樣十足的嚇人。
周季堯拍著藏獒的頭,“怎麼?又要去顧錦言那?”
沈君被他說穿,倒也不介意,“我去哪還要跟你彙報不成?你是我爸還是我媽呀?”雖是這麼說著,可礙著那兇狠無比的藏獒在,她也不敢往前去。
周季堯沒看她,替藏獒撫了撫背上的毛,隨後大力拍了拍。那藏獒便慢悠悠地往一邊去了,隨後臥在了草地上,曬著太陽。
“沒辦法。阿姨交代一定得管著你。”他一派淡定,十足的居高臨下的模樣。
沈君看著他,倒覺得他跟那藏獒分外向。她不願再說下去,直接往車庫裡走。周季堯突然伸了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原先積壓在心裡的火都蹭蹭地燃了起來。她看著眼前這個面目淡然的男人,紅了眼睛,吼出聲來,“周季堯!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對你來說算什麼?既然是你跟我劃清了界限,那就不要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離我遠一點!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你還要怎樣?”
沈君那眼睛紅紅的,像是困獸一般。可夢著發裡。
周季堯望著她這抓狂的模樣,抿唇,沒說話。他個子很高,大手抓著沈君的肩膀,跟提溜著小雞似的,將她扔進自己的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