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梅槿起身拱手作揖:“有勞夫人了。”
這讀書人就是文縐縐的多禮,胖奶孃笑道:“老爺您慢用,我去廚房給方嬸搭把手,把這些菜全醃了。”擦擦手,提走最後兩籃青菜,順手掩上門。
喻梅勤一邊低頭吃麵喝湯,一邊問道:“前陣子不是剛做了好幾醞子醃菜,又做什麼?”
“他們送來的菜夠兩月的份,光憑家裡幾張嘴就是吃到爛也吃不完,可就浪費了。”雲娘一面說,一面為他夾菜,“來,吃口鮮黃瓜,可甜脆了,我想趁著新鮮勁,全部做成醬菜乾,等到菩薩生辰那日,讓逸君挨家挨戶送去,把人情補上。”
“主意好歸好,只是家裡哪來如此多的瓦罐,要花去不少銀子。”
雲娘巧笑道:“不用,金京隨處可見荷花,需時摘取荷葉包紮即可,要多少有多少,哪用得著瓷罐。”
喻梅勤心中暗歎,過日子也是門大學問,家有賢妻夫無後顧之憂,雲娘算是過日子裡的各個巧手,若是女兒能得她五六層他也就能放定心,想至此,停下筷箸,正經道:“差點忘了說,我有事要囑咐你,往後別讓槿蕊往衙院跑,要遞個東西或是捎話叫底下人來,再不濟打發槿淳和逸君也成,就是別讓她再去了。”
“怎麼了,她又惹事了?明兒我好好說道她。”
喻梅勤略略松下臉,道:“不是,是李大人,今兒瞧見蕊兒問起她的親事,被我推擋過去了。不會嫁的嫁家道,會嫁的嫁兒郎,我不圖官,不圖財,就圖人品,就他小兒子的品性端行,漫說他們家世居於狀元巷,就是拿金山銀山下聘禮,也不能把蕊兒許給他家。”
雲娘笑了,“這話我愛聽,像是個當爹的。”
晌午在李大人面前無心的推搪,倒讓喻梅勤認真考慮槿蕊未來夫婿的問題,左算右比,逸君確不失為最佳人選,他對蕊兒的關愛不在槿淳之下,兩人年紀相當且外貌文品般配,事事遷就她,最能拿捏她的脾性,現在是默默手機,但他文治武功樣樣在行,小小龍舟賽便顯出身手,焉知將來不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值得把女兒的終身託付於他;況且還有更深一層的思慮,槿淳仁弱,沒主見,一根竹竿容易彎,三縷絲線扯斷難,如果今後有逸君幫襯,兄弟倆遇事有商有量,百年之後他也能安心閉眼,雖說自己和雲娘待他與親生兒子一般無二,他與槿淳是同吃同住,亦兄亦友,但總不如結成姻親來得牢靠,思來想去,這塊肥肉怎麼也要爛在自家的鍋裡,便把想法說與雲娘聽,探探她的意思,徐徐抬起手,將兩根食指並對並靠在一起,喜眉笑眼道:“你覺得蕊兒和逸君湊成一對,如何?”
思量半晌,雲娘道:“這事不急著,一則,雖說逸君家如今沒人了,可不知道他父母生有沒有為他許下親事,改天我尋個原由問清楚再說;二則,長幼有序,槿淳的親事還沒定,哪有弟弟妹妹跑到哥哥前頭去的道理,不過……”話鋒一轉,又款款補了句:“最好是男有情女有意,小日子才能合合美美。”
雲娘沒有滿口答應,喻梅勤當她不樂意,不由拔高几度嗓門:“明眼人一瞧便知逸君有情,別說你沒看出來,我都看出來了,你是想問蕊兒的意思吧,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說話的份,我全是為她好,這事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婦道人家就是眼皮子淺,就只看到眼下的一畝三分地,逸君瞧著是越發歷練老成,前途是未可量,不比我時運不濟,如今皇上有改革朝政之意,保不齊我們庶族寒門出頭的機會就到了,蕊兒跟他會享福的。”
“你瞧你,一句話說不對付就著急了,就你心疼逸君,難道我待他不好,我嫌棄他?!”雲娘溫聲暖笑安撫道:“再說女兒也未必無意,你放心,這事我有譜,趕緊把面吃完,涼了就不香了。”
“我識人的眼光不會錯,當年不就一眼相中你了。”喻梅勤把湯喝的半滴不剩,接過雲娘遞過的面巾,擦拭嘴角感嘆了聲,“真是白駒過隙,孩子們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我們都老了,夫人尚好,我就不行了,這頭上的白髮是越來越多了。”
“雖說都是喜事,只是娶媳婦是添人口,嫁女兒是減人口,只想到蕊兒要出嫁,這心裡啊就是沒著沒落的。”說著說著,想到這一天越來越近,雲娘稍稍低了聲線,紅了眼圈。
“你看你,年齡越大越愛掉眼淚。”喻梅勤拿出帕子,印了印她的眼尾,說道:“嫁給逸君便不成問題,將來不管他能否高就,都不讓他搬出去,如此一娶一嫁一家人還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以後孫子、外孫子都圍著在你膝下轉悠,多好。”
前在說話雲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