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朝廷命官,自然出聲喝止。
再加寧展鵬本是武官,仗了自己有幾分工夫,就更大膽些,誰知還沒出手就被擒住,心中大怒,聽到十娘那句有緣,不由喝道:“誰和你這強盜有緣?”十娘緊握刀把的手並沒一絲鬆開,只是淡淡地說:“有沒有緣,你說了不算,要楊大人說了才算,楊大人,你說是不是?”
後面的聲音已經轉成平時說話的聲音,楊若安耳力極好,帶有幾分疑惑:“你是鄭夫人。”十娘一笑,寧展鵬嘴裡還在嘀咕:“楊兄和這賊婆子羅嗦什麼。”聽到這句,捉住寧展鵬的那人手上的勁又大了幾分。
賊婆子?沒想到分別十年,兄妹們的頭一次見面,不是抱頭痛哭,不是相對訴說,而是這樣。十娘不由回頭看了眼他,這一眼看的很久,也許這是兄妹們的最後一次見面,也許,這也是世上她唯一活著的血親。
寧展鵬的眼和十孃的眼對個正著,雖然是在月光之下,而且十孃的面容也不是當年閨中青澀的少女,特別是十娘對他一笑的時候,那種笑容,頓時讓寧展鵬生出熟悉之感,淑瑛?他不由喃喃念出那個已經死了十年,不知道屍骨流落何方的妹妹的名字。
淑瑛?聽到哥哥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十娘覺得本已枯了的眼裡有種酸澀之感,硬生生轉過頭,城門已經到了,劉老八手裡的鋼刀已經有了血跡,藉著月光,能看到一具屍體躺在城門口,一個兵正抖索索地開著門。
看到這個情形,寧展鵬罵出幾句:“賊子,定要把你們剿了,好還百姓安寧。”十娘冷笑一聲:“把剛生過孩子的產婦投到牢裡,動著大刑,這就是你們的安寧。”寧展鵬並不明白他們是來做什麼的,聽到這話不由愣了下。
此時已經出了城,能看到碼頭了,那艘船已經在解開纜繩,船上有人跳下往這邊走,十娘把手裡的刀一收,扯下楊若安的衣帶就給他把手綁上,接著栓到柳樹上:“楊大人,瑞兒不喜見血,今日,也就饒你們一命。”
見她這樣,那個本想一刀把寧展鵬殺了的人也收起刀,如法炮製起來,上船之前,十娘又回頭看一眼寧展鵬,寧淑瑛,是真的已經死了。
船駛出碼頭,十娘站在船頭看著岸上的那兩個人,他們在喊叫,估計是報信。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十娘轉身,瑞兒站在她身後,眼望向海面,十娘看著她有些呆滯的眼,伸出手撫上她的臉:“沒事了,瑞兒,以後都沒事了。”
瑞兒控制不住撲進她的懷裡:“十娘。”接著就大哭起來,十娘輕撫著她的背,五年沒見,瑞兒已不是當年的清秀少女,而是有婦人韻味的女子。可最讓十娘難過的,是她眼間眉尖的那股跳脫之氣,已經一絲不見了。
十娘抬頭,面前站滿了人,十娘看一下天色:“這麼晚了,你們也歇一會去。”劉老八上前一步:“一嫂,雖說瑞兒傷心,可我們還是要說,哪能白白欺負了去,要去楚家討個公道。”
瑞兒已經直起身,眼裡雖含著淚光,但說出的話也不含糊:“當年爹教我,以牙還牙,我對得起楚家,他家竟這樣對我,自然要去討個公道。”說著抬頭去看十娘:“十娘,你說是不是?”
十娘看著瑞兒眼裡重新起來的神采,彷彿又看到當年島上那個小姑娘,拍一拍她的背沒說話,劉老八揮起手來的刀:“去楚家,討公道。”
他這一聲喝,別人也跟著呼應,瑞兒眼裡的神采更濃,轉身面向大海,東方已經露出點點魚肚白,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
船到楚家所在的村子外面,天已矇矇亮了,這船太大,靠不了這邊的岸,放下兩艘小船,由十娘和瑞兒帶著人去,船上阿保和劉老八帶著剩下的人在等候。
瑞兒已經重新梳妝過,手緊緊握住十孃的手,十娘輕拍她一下,瑞兒搖頭:“十娘,我不是怕,只是人心怎麼可以這麼壞?他對我,本是極好的。”
後面一句,已經帶有點點怨氣,十娘不忍說出他對她的好,不過是看在她豐厚嫁妝的份上罷了,攏一攏她的鬢髮:“瑞兒,他對你的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是現在,休記得往日的好。”瑞兒看著越來越近的岸邊,對十娘一笑:“是,我心裡也明白,他要真對我好,又怎會下得了狠心?”
此時船已靠岸,留下兩個人看守著船,十娘和瑞兒帶著人一路往楚家行去,一路上瑞兒一句話都沒有說,十娘能感到她的指尖有些冰涼,路並不長,從下船的地方到楚家所在的村子也就兩里路,不一時就能瞧見楚家的高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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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楚家 。。。
此時天色又更亮一些,沒有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