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裝出來的,他表演的物件只有一個——蔚染。他要激得他,從容歸降。
一切的真相,都揭開了,心中沒有坦然,只蔓延著無止境的難過,她微笑地凝視著嬴政,淚水靜靜地流淌下來……
升騰明亮的烽火下,映著他俊美的容顏,漆黑幽深的錦衣,極為的陰冷肅穆,振袖一揮,便有士兵上前強行將她拉離開,她心意明白,只要她一離開蔚染,黑騎軍的弓弩便會毫不留情地朝著他射去,直至滿身扎滿箭羽,血流遍地,千瘡百孔。
她自然不會甘願任憑他擺佈,拼命地踢打反抗著,士兵不敢對她動粗,便忍著制住她的雙手雙腳,抬到了包圍圈以外,只聽嬴政冷冷地一聲命令:放箭!
她一腳踢中一個士兵的□,防禦隨即松去了許多,她一掙扎便拼命地朝著蔚染的方向跑去,口中大哭著呢喃著:嬴政,不要!
士兵們整齊一致地抬起弓弩,準備射擊,她瘋狂地衝開幾個人,奔進了包圍圈內,箭在弦上,號令一下,羽箭齊發,弓弩不停地發射著,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嬴政甚至來不及下命令喊停,便見數之不盡的長箭刺穿了她的後背,箭尖自胸口穿透了出來,她痛聲一呼,大口的鮮血噴射了出來,那一夜,淒厲痛苦的嘶叫聲,久久地迴盪響徹了整個夜空。
她的視線裡昏暗一片,天旋地轉,甚至連蔚染身在何方,都分不清,口中瀰漫的血腥味十分的難聞,噁心得她恨不得立即昏死過去,背上和胸腹劇烈的疼痛著,連輕輕呼吸牽扯神經都會痛不欲生,痛得她緊咬著嘴唇,仰起頭便軟弱無力的向後倒了下去。模糊中,有人抵住了她日趨下墜的身子,將她輕輕擁入溫暖的懷中,她緊閉著眼,依然清晰地聽見了羽箭伴著呼嘯的風直刺入血肉“噗噗”的聲音,卻並非是刺入她的體內,有人在用自己的身軀替她堪堪地擋著,她勉強地微睜開眼,只望見了頭上方,一雙冰藍色的瞳孔,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柔情似水……
冬日裡的陽光依然還是那般燦爛,滿路的白梅開得花團錦簇,宛若煙雨朦朧的雲海般一簇簇落在樹梢,風輕輕吹拂,帶下了一瓣瓣淡粉白色的飛虹落雨,她搖著青木輪椅漫步在清新香甜的花瓣雨下,內心寧靜平和。
遙想日子過得飛快,烽火盈天的夜襲,死傷慘重的廝殺,轉眼成了過去,已是整整一年了,閉上眼還時常回憶起那夜的情形,禁不住地抱緊自己的身子顫抖,那是怎樣的一個殘字了得。歷史往往是殘酷的,而殘酷之事卻未必都寫入了歷史,夜襲在秦王的金口玉言下,對外全面封鎖訊息,故知此事者,並不為多。
雙手輕輕地搖著輪椅,緩緩來至了無垠湖畔,在一株開得異常繁密的白梅樹下,有一個隆起的小山包,上面覆滿了青青小草,那裡面住著一個女子,一個為愛不惜犧牲一切的痴情女子。自病患初愈起,她每日都會到這裡來看看,而今日正是她的祭日。
一年前,她為秦王所招降,出賣了曉晴樓的夜襲情報,以致了無數同僚刺客的喪命於此,也許你會想她心狠手辣,死不足惜,然而她卻是十分同情她,不是你的,即便賠上了性命,卻還是依然得不到。她愛得並非是嬴政的權位,而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頂天立地、錚錚鐵骨,她願意默默為他付出,卻終究抵不過他的一句賜死。
今日她可以為愛背叛生如父母的曉晴樓,難保明日她可以再次背叛愛情,嬴政,他要成就一世霸業,近身絕對不會留下這樣不安定的後患,她的死是必然,也是無奈。
追月,這樣剛烈冷漠,心腸堅硬的女子,在愛與不愛之間,性格便決定了一生的命運。
據弘鳳兮所述,夜襲當晚,她衝入弓弩的包圍圈,中了數之不盡的長箭倒下後,是嬴政放下了高貴的矜持和驕傲,抱起渾身是血的她,勃然大怒,由著本性發了瘋的朝著黑騎軍怒吼,若不是弘鳳兮及時出面阻止,黑騎軍可能會因錯射殺了她的過失而全滅。
她聽完了後,並未對嬴政的反常發表什麼看法,只淡淡相視,一笑置之,這又可以說明什麼。她早已經對誰都不再相信了,沒準,他仍是覺得她還有可利用之處,便以情相對相守,君王的海誓山盟,是這世上最廉價最可笑的愛情,吃一塹長一智,她又豈會再犯糊塗。
與他一年的不曾相見,令她對他的愛散去了許多,連恨都消去了大半,她並非是甚喜忌恨之人,即便再心痛再難過,過去的事就那樣過去吧,她不想再去回想了,嬴政,這個名字已漸漸淡出了她的記憶,而今的她,內心靜如止水,再無所求。
即便若此,心中卻還記掛著一個男人生死安危,不論問起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