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正了身子,正視著亞萍,她眼中流露出一種無奈的、真摯的、近乎求助的光芒。“因為這件事對我越來越重要。”“為什麼?”“我——我——”她吞吞吐吐的說,終於坦白的凝視著亞萍。“我愛上了那個男人!”
“誰?”亞萍驚跳了一下,面色陡然發白了。
“你已經猜到了!”她直視著她,清楚的說了出來:“江淮。那個大出版家,那個幾乎做了我姐夫的人!”
亞萍像是忽然中了魔,她張大了眼睛,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她,好半天都不說話。然後,她把小匙丟在盤子裡,把咖啡杯推得遠遠的。她猛然間發作了,帶著那女性善良的本性,和正直的本能,她叫了起來:
“你昏了頭了!丹楓,全臺灣的男人數都數不清,任何一個你都可以愛,你為什麼要去愛他?你的理智呢?你的頭腦呢?你的思想呢?你怎可以去愛一個兇手?”
“兇手?”丹楓啞聲叫:“你終於說出這兩個字來了!兇手?那麼,他真的是個兇手了!”
亞萍驚覺的住了嘴,她瞪大眼睛,被自己所用的字所嚇住了,丹楓也瞪大了眼睛,近乎恐懼的看著她。於是,好半天,她們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最後,亞萍先恢復了神志,她慢悠悠的抽了口氣,頹喪的說:
“算了,算了!別談了。我不應該用這兩個字,這樣說其實是不公平的,你姐姐是死於自殺,又非謀殺。我只覺得他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由他而死,他難逃其咎,如此而已。反正,事過境遷,或者這江淮真有可取之處,才令你們姐妹都為他傾倒。我不說了,我不要再中傷他!”
“亞萍,你要說,或者你還來得及救我!”
“救你?”“是的,如果這男人真是可怕的,告訴我,讓我能防他,讓我逃開他!亞萍,你相信鬼魂嗎?”
“怎麼?”“前不久,我夢到碧槐了。我知道那是個夢,但她栩栩如生的站在那兒,她叫我走,叫我回英國去,叫我逃開江淮!她一再叮囑,一再重複……醒來時,我還覺得她站在那兒。我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亞萍姐,你想,會不會冥冥中,真的有神有靈魂?會不會姐姐真的託夢叫我走?哦!”她沮喪的用手支住額:“我真的想走,只要我知道整個的謎底,我馬上回英國去!”亞萍怔怔的坐在那兒,怔怔的望著她。
“我相信鬼魂的。”她被感動了,嚴肅的盯著她。“走吧!丹楓,聽碧槐的話,回英國去!”
“那麼,告訴我,”她臉色蒼白,眼珠又黑又大。“你說江淮移情別戀,姐姐因此自殺。江淮愛的那個女人是誰?現在在哪裡?”“你真要知道?”“真要知道。”“聽說,是個風塵女子。”“哦?”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什麼風塵女子?叫什麼名字?”“好像是個舞女,我聽安華說,那舞女有個很洋化的名字,叫做……”“安華?”她打斷了她。
“安華是我們同班同學,已經出國了。”亞萍望著她。“你是不是需要我們的同學錄,去一個個追查呢?”
“不。亞萍姐,你不要生氣。”她急急的說:“好吧,你剛剛說到,那舞女有個很洋化的名字……”
“是的,叫什麼海倫?維姬?安娜?曼娜?不不,都不對,那名字雖然洋化,還滿有味道的……對了,我想起來了,叫曼儂!你知道有部法國小說叫‘曼儂·蕾絲歌’?”
“我知道。”丹楓深深的顰著眉,眼光幽幽然的閃著抹奇異的光。“曼儂·蕾絲歌。十九世紀的作品,作者是蒲李渥。曼儂是個風流浪漫的女子,她美麗熱情,充滿浪漫情調,為金錢她可以不忠於愛情。但是,有個青年人,一個騎士,卻為她毀掉家庭,毀掉名譽,毀掉一切去追隨她。那是曾經轟動一時的,浪漫派的作品!”
“你對西洋文學比我還清楚,我只模糊記得有這麼本書名,所以記住了那個舞女的名字。”亞萍說:“我想,江淮大概就是那個騎士,反正他迷上了曼儂,有人說,他成天流連於舞廳中,只為了追隨曼儂。”
“我姐姐就為曼儂而自殺了?”丹楓問。
亞萍默然不語,她望著咖啡杯,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丹楓敏感的追問。“你有沒有收到碧槐的死亡證明書?”亞萍忽然問:“那上面應該有醫生的簽名,死亡原因也該寫得很清楚!”
“江淮把它寄給了我母親,”丹楓回憶著:“我看過那張紙,寫的是‘心臟衰竭’,或類似的名稱。”
“是的,我們的醫生都很有人情味,這樣寫不至於傷家屬的心,何況,我猜想,江淮一定求過醫生幫忙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