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肝倒在食盆裡,想探頭看看窩裡的小貓,就移開了作為貓窩掩護的腳踏車。抬車的時候我心裡一動,因為腳踏車顯然被人移過了,每次我把腳踏車放在貓窩前心裡都有數的。
果然探頭一望時,貓窩裡是空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我不是初出茅廬的學生,人生的險惡和兇狠我都經歷過,也挺了過來。但是此刻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問梨花,你的寶寶呢?梨花喵了一聲,打著呼嚕圍著我轉想要吃的。我急切的把地下室看了一遍,什麼都沒有,凝神去聽,也沒有二馬和二虎的吱吱聲。我立刻想到可能是有人想收養小貓抱走了他們,但小貓才出生一週,眼睛剛剛睜開,離開母親基本是必死無疑。
死亡並不是可怕的事情,我深切的知道這一點。讓我恐懼的是措不及防的分離。
和父母吃飯的時候我內心抑制不住悲傷。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悲傷這種感情了。死亡和分離每天都在發生,語言對此如此蒼白,連悲傷都無用而可鄙。我甚至怨恨梨花,她為什麼還能吃得下鴨肝,吃的那麼高興?我怨恨自己,為什麼週六時隱隱感覺到貓窩離地下室出入口較近,而沒有將貓窩放在遠離人們的地方。一念之差,往往是一生也回味不得、參透不了的苦痛。
我和父親喝了一杯啤酒。吃過飯後,我打車回家。司機是一箇中年男人,沉默的開車,偶爾扭頭看看坐在他身邊不停流淚的那個女子。窗外是繁華的世界,有很多亮著燈的窗戶,燈下有很多人,很多生活,很多故事。愛與黑暗都屬於生活,幸福和慘痛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再次衝進地下室後,梨花喵喵叫著來迎接我了。我跟她說,梨花,你的寶寶呢?你真的把寶寶弄丟了嗎?你是個勇敢的媽媽,你怎麼會讓自己的寶寶被別人抱走呢?
梨花一定是聽懂了我的話。她款款走了幾步,在壞蛋佔據的裝滿雜物的那個房間門口停下。門口放著兩個大桌子,人是進不去的。我想起吃飯前來時,梨花也曾在壞蛋的門前坐下望著我,但因為這是壞蛋的領地所以我以為寶寶不應該在裡面。一瞬間我充滿了希望,連聲問她,寶寶是不是在裡面?梨花喵了一聲,這時我聽到在房間裡傳來微弱的吱吱聲。艱難的探進去半個身子,能看到在堆滿雜物的一角,一張紙上,趴著兩個不停發抖的小貓寶寶。
上天並不會因為人充滿希望而給予一個圓滿的結局。但是這次,老天顯然寫了一個充滿轉折的喜劇劇本。我一把抱住梨花,渾身發抖,因為狂喜而無法抑制。
梨花很得意的給我演示她如何自如的穿越那些障礙,走到寶寶身邊舔舔他們。我趕緊把貓糧放在盆裡,鴨肝已經吃完了。梨花又衝出來呼嚕呼嚕的吃貓糧,吃完後又圍著我轉,要求我給她按摩。我跟梨花商量了一下,把她的貓窩塞進了雜物室,靠近小貓的位置,人又無法進去。過了片刻再看,小貓已經安全的進入貓窩了,梨花很開心的在貓窩裡舔寶寶。
我陪伴梨花的時候,奶牛來了一會。他很安靜的蹲坐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看著我給梨花餵食。我也給他盛了一份貓糧,擺在他面前。他沒跑,也沒吃,只是靜靜望著我和梨花。我越來越相信奶牛就是梨花的男朋友,也是孩子的父親。梨花吃飽了和我玩的時候,奶牛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後向地下室的出口緩緩走去。那個背影,很MAN,很COOL。
奶牛面前的貓糧,一點都沒動。
和梨花相遇相守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經歷之一。我將它寫出來,發在網上,既是分享,也是一個永久的時間記錄。很多朋友說我很感性,也有誇讚我善良的,我萬萬愧不敢當。我給老媽打電話彙報小貓找到了時,她也鬆了口氣,說如果你這麼喜歡她,就帶她們母子回家吧。我說我不敢打擾梨花的生活,她是我人生的一次救贖,是一次美妙的成長和情感體驗。她對我來說,更像是親人和朋友,是一個讓我不斷審視自己人格缺陷鏡子。這世間有很多苦難,我只能去做我能做的、能幫的,但我不是在付出,我是在得到。我在梨花身上得到的,遠遠大於我對她那一點點付出。
今天真是個曲折的日子。找到小貓後,心口的疼終於緩解了。人生很長,時間很短,因為苦難是主題,所以幸福才彌足珍貴。
我去寫小說了。因為心情跌宕,更新時間不可預計。大家不必等了,早點休息。
137、
除了庫魯克塔格山脈的洞口,其餘六個洞口是無規則分佈在廣闊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北部。嚴叔把他手中做了特別標記的地圖攤在沙地上,月光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洞口在沙漠戈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