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陸子鷹。
“哦……”錢叔似乎有所觸動,睜開眼睛瞄了陸子鷹一眼,目光劃到沙發裡,看了看我,又閉上眼睛,故意問唐纖纖,“你說的是哪位朋友?”
真能裝糊塗。
(39)生命中的過客
陸子鷹使勁給唐纖纖使眼色,不讓她再說。唐纖纖嘲弄地笑一笑,閉住嘴巴。
從窗外飄來的搖滾樂更大了,轟鳴著,似乎在故意報復,想把這座清幽古雅的庭院炸成碎片。
錢叔呻吟一聲,哼哼唧唧不知在咕噥什麼。
這時,院門外傳來車聲。
柳仲說:“來了。”轉身想出去。
錢叔坐起身,擺了擺手:“你不要動,等他們進來,我叮囑幾句。”
不一會兒,三個人出現在眼前,帶著一副擔架。
錢叔說:“我跟小馬打過招呼了,這幾位是我的親戚。”
“叔,我們知道了。”年輕人恭敬地說。
“辦完後,給我回個信。”
“您老放心。”
錢叔坐回椅子裡,補了句:“出去小心點。”
他們把我放進擔架,默默地抬出門。
陸子鷹不斷催促,讓他們快點走。剛到院門口,聽到後面傳來詩詩的聲音:“鷹哥哥,王八蛋,這就跑了?”
陸子鷹緊張地說:“快快,上車上車。”
唐纖纖十分開心:“今天晚上看了一出好戲,叫作‘嬌蠻小妞搶女婿’。”
“請不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陸子鷹鑽進後車廂。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汽車朝巷子另一端駛去。
遠遠的,還能聽到詩詩姑娘的罵街聲……
………………
離開神秘的庭院,車子微微顛簸著,不知駛往哪個方向。
柳仲和陸子鷹、唐纖纖圍坐在我的擔架前。我半昏半醒,傷口不太痛,或許已經痛得麻木。柳仲不時側過臉,朝車窗外面看一看,辨別著方向。前面駕駛室很安靜,沒人打擾我們,每個人都刻意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似乎在遵守某種規則。
迷迷糊糊的,我總在想:庭院裡的那家人,是不是和我們一樣的異類?還有這車裡的人,以及將要見到的醫生……這座城裡到底有多少秘密?人與人之間,是否真的像接觸的那樣?
柳仲俯身移近我,從擔架旁邊拿過藥棉,蘸了礦泉水,輕輕濡溼我的嘴唇。
“夏蘭,別擔心,會沒事的。”
“嗯。”我無力地點點頭。
又感覺像是在一葉孤舟裡,風雨飄搖。不過我們現在是四個人,更緊密、更溫暖。另外還有默默幫助我們的朋友,永遠不知他們的名字,根本不認識。總有些生命中的過客,奔波著,充滿赤誠……
那麼,我對柳仲他們,是否匆匆過客?
車子終於停下。後車廂開啟,我被抬了出去。
接下來是一段狹窄的通道,然後眼前突然亮了,如同進入白晝。
或許是燈光刺激,我感到異常疲倦,沉沉睡去了。
恍惚間,似乎有人影晃動,不斷閃現的燈光旋轉著,身子在動,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著我……
……
(40)單程票
再次睜開眼睛,果然到了白天。卻已是第四天的中午。
“夏蘭……醒了……”唐纖纖的聲音。
腳步聲傳來。陸子鷹出現在床前。
我茫然地移動腦袋,朝旁邊看了看,明亮的房間,窗前有一束花。看到那束花,我的心安靜下來。天藍色的窗簾隨風輕動,屋裡很暖和。
我收回目光,艱難地問:“柳仲呢?”
“他去外面檢視情況。”唐纖纖說。
我閉起眼睛,彷彿看到柳仲,佇立在某個角落,密切留意著四周的變化。他穿著黑色風衣,長髮微微拂動,領子豎起來,像一座冷酷的雕像。他會在那裡觀察很久,直到確認安全。
我忽然想起什麼,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肩膀。
“手術很成功,傷口正在癒合。”陸子鷹的藍色太陽鏡閃爍著。
“那個東西……”
“魚箭啊?你想留作紀念?”陸子鷹笑著問。
我牽了牽嘴角,沒再開口。
唐纖纖說:“你安心養傷。這裡是錢叔提供的住所,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時,柳仲從外面進來了,快步走到床邊。“夏蘭,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