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葉祺是真的走不開,有時手指觸到了他的面板就會開始流連,最後總會發展為長時間地握著他的手,或者親吻他緊緊蹙起的眉心。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陳揚反覆出現的發熱症狀讓葉祺忘掉了賴以處世的疏離與冷淡,守在床邊的時間長了連自己都覺得好笑。明明只有這點出息,見了此人連眼睛都挪不開,那麼之前那麼多的怨懟與猶疑豈不都白費了麼。
在全部的欲蓋彌彰都撤去之後,最本質的問題再次擺在了葉祺面前。故人依舊,故事也依舊,誰也不敢保證人生不會讓他們重蹈覆轍。而他葉祺只有一次二十歲,也只有那一次傷筋動骨的勇氣。
凌晨,葉祺趴在陳揚的床沿上淺淺睡去。
意料之中,他夢見了存在電腦裡的那張赴加交流申請表。
78、3
有些人活得像動物,有些人活得像植物,這是一種性格角度的區分。葉祺是個植物性的典型案例,他安靜而淡漠,狀態穩定態度模糊,總是能夠恰當地融入各種龐雜的背景中扮演自己的角色;陳揚則是動物性的代表,他鋒利而沉著,具備征服和挑戰的勇氣,像極了立在山頂上俯視領地的猛獸。
生命力在陳揚的身上總是格外蓬勃,他不知道何謂迷途知返,更不可能知難而退。某種程度上葉祺正是相信他的堅強,才敢於一次又一次當著他的面走得頭也不回。人們說少了誰地球都一樣轉,葉祺用“我不重要”這一信念作為支撐,不斷地勸服自己陳揚過了這一陣子總會放棄的。而且,沒有他陳揚也應該能過得很好。畢竟物質的豐沛還是衡量一個人生活質量的主要指標,有沒有愛情實在無足輕重,作為一個成年人恐怕都說不出“我沒有愛情”這樣的抱怨。
但陰差陽錯,陳揚用一場病把他引進了這個房子,向他展覽了這些年他是怎樣亂糟糟地混日子,並且用事實告訴他自己過得一點也不好。
葉祺站在臥室門口又打量了一邊客廳,回頭去發現陳揚已經醒了,一雙半睜半閉的眼睛正鍥而不捨地盯著自己。
“你又想幹什麼?”
此人上午一睜眼就開始跟他討論晚上吃什麼,鑑於昨晚溫度略有下降,他堅決要求晚餐吃葷菜。從雞鴨魚肉討論到了飛禽走獸,陳揚就沒有一樣提得起食慾的,最後好歹定了白斬雞、清炒蝦仁和蠔油生菜,最後他還奇思妙想要吃沙冰……
葉祺對他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實在是束手無策,只好百依百順。另外還有一層心思則不敢言明,那就是他看著平日光耀人世的陳揚如此虛弱,連喝杯水都要依賴自己,漸漸地就起了色心。
情與欲是一衣帶水不可分離的,情能夠延續十年,那麼欲就更不要提了。葉祺有些狼狽地錯開眼,將膠著的視線從陳揚的胸口移開:他大概是睡得熱了,在被子裡自己動手解開了前襟的扣子。
“沒……沒什麼。”中間那個停頓是因為嗓子還發炎紅腫著,聲音格外沙啞而低沉。
葉祺聽得心口一跳,強裝鎮定道:“你醒了,那我去打沙冰的外賣電話。巧克力太甜了,蔓越莓或者藍莓好嗎?”
陳揚溫順地點點頭,又溼又長的睫毛好像不堪重負,眨了幾下便合上了。
葉祺眼睛裡幾乎要燒起火來,一轉身就逃走了。
陳揚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的舉動,總覺得那令人脊背發毛的眼神無比熟悉,好像與平日自己看著他的時候別無二致。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到了真正坐下來吃晚飯的時候,葉祺已經不想再去看陳揚了。
他手裡端著菜所以沒有拿筷子,陳揚好心遞給他一雙,兩個人同時一抬眼又撞上了。解開了上面兩顆紐扣後露出的蜜色面板,早年刻意鍛鍊過的肌肉曲線,濃眉大眼卻是沉默隱忍的神情,整個人懶散而隨性,彷彿斂了刀光後最安閒的……葉祺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烈焰灼心,火燒火燎,趕緊吃完飯走人才是上策。
誰知道對面那個被從裡到外連皮帶骨頭yy了幾萬遍的傢伙卻不消停了,啃著一塊白斬雞施施然開口:“上次是我對不起你,你要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葉祺的目光瞬間散在了桌面上,只有語氣還淡然著:“我明天有事,今晚要回去的。”
陳揚把剩下的一根光禿禿的雞腿骨放在一邊:“沒關係,我不介意你上完就走。”
葉祺繼續天人交戰:“你還在低燒。”
陳揚咬了咬牙,忽然笑開來:“你沒聽說過麼,人體有點發熱的時候做起來最'炫'舒'書'服'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