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一早,陳葉二位先生完成了一個籌劃已久的浩大工程:搬書。他們終於把所有的藏書搬運完畢,分門別類地放進了新房那頂天立地的幾個大書櫥裡。
兩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忙碌了將近一整天,最後看得眼都花了,到底是誰的書只能靠藏書章來分辨。同一本書往往他們擁有不同的兩個版本,一次又一次“一時興起”拿起來比較,時間也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直到夜幕降臨。
“你這個版本……嗯?居然有大事年表?”葉祺皺著眉頭把自己的那本丟開,站起來開了天花板中央的吊燈,然後回到地毯上繼續翻看。
陳揚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眼睛還盯在剛剛失而復得的《圍爐夜話》上。誰知道它會長期滯留在大開本的畫冊裡,他還一直以為是什麼時候被自己弄丟了。
燈光驟然亮起來的一刻,他疑惑地看向葉祺:“為什麼開燈?天黑了?”
葉祺沒回答他,整個人已經掉進異次元去了。
“……喂,真的天黑了。我們中午吃的什麼?”
盤腿坐得太久,葉祺慢慢舒展著兩條長腿:“火腿腸吧,好像。”
年糕圍著他們焦躁地轉了一圈,吠了幾聲,表示自己中午吃的也是火腿腸。
兩人一狗,只吃了火腿腸,而已。
陳揚的視線順著葉祺的身體往上,快到面部時正撞上他溫和的笑容,於是索性一點點欺身過去。
葉祺隨他的動作往後仰,放任他就這麼躺在自己身上。吊燈的光太過明亮,葉祺覺得不可逼視,眼瞼剛閉合就被陳揚的一陣細吻覆上,和暖而熟悉的觸感撲面而來。
這個大起大落的農曆新年,總算在地毯上糾纏出了幾分真實感來。親吻維持了恰好的平衡,沒有如往常一般炙熱起來,倒是順理成章地向著溫馨的方向一路去了。
“你覺得我家……到底算怎麼回事啊。”陳揚在葉祺的下唇上重複咬合的動作,可被咬的人只覺得又軟又癢,那隻環在他腰上的手也跟著緊了一緊。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葉祺禁不起誘惑,攬著他又吻了一回,然後才把話說下去:“總之比老太太把我們兩個都砸進醫院好得多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初五上午才剛回來,他們還沒有時間好好總結這個問題。
陳揚蹭在他肩上,悶了一會兒居然抬腕看錶。那個時刻不知對他有什麼意義,葉祺只看清他面色忽地一沉,很快起身去拉上了窗簾。
地毯上懶洋洋的那位已經坐了起來,眼裡的光斂得冷凝了幾分:“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昨天這時候你在幹什麼?”
陳揚在窗邊環臂而立,唇角勾出一線似笑非笑的弧度。葉祺坐著沒動,毫不猶豫地答:“不是向你報備過了麼,我昨天晚飯是去給一個朋友送行,人家很快就要出國定居了。”
“哦?吃完還陪著在南京路上走了一段吧……”
這尾音似有無限深意地顫動著,葉祺蹙眉看他:“沈鈞彥與我有同窗之誼,他這一走,估計以後就不會再碰上我了。當初在英國,文學院裡根本沒幾個黃種人,我隔好幾天才能見到他這一個中國人……”
要是沒有他片刻的怔忪神色,陳揚也許就能自欺欺人,“順便”把嫉妒壓下去。昨天聽葉祺說不回家吃飯,他索性約了人去打網球,回來的路上竟然看見葉祺和沈鈞彥並肩而行。雖然自家男人臉上沒什麼太過生動的表情,淡淡的一如常態,但莫名的酸勁還是留了下來。
什麼同窗之誼,分明也是同床之誼吧。在陳揚口不擇言之前,葉祺頓了一頓又加了一句:“好歹他也陪過我幾年,買賣不成仁義在。”
無巧不成書,這七個字繼堵上了沈鈞彥的嘴之後,又讓陳揚得到了某種奇異的滿足感。大多數的人情不過就是買賣,完事了各自天涯,臨走前還能面對面吃一頓飯。
沒有愛過,才會如此坦蕩。
於是他走近葉祺,彎腰摸一摸他的臉,隨即把他拽起來扔進了單人沙發裡。
“你……我靠,怪不得你拉窗簾……”
陳揚俯身解他的紐扣,笑容深得幾乎看不透。葉祺怕冷,這房間裡的空調開了好幾個小時,他也就只穿了件加厚的長袖襯衫。上下起伏的胸膛被迅速剝了出來,陳揚按住一邊揉了幾下,含上去之前笑著問他:“你到底有沒有這意思?沒有的話,我就不招你了。”
人湊得夠近,葉祺被死死按在沙發裡,咬牙切齒答曰:“你個錙銖必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