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盤子讓人很難挪開眼去。陳揚把盤子轉了九十度,只來得及看清莎士比亞名字的那兩個單詞,對面的葉祺已經開了口:“不用看了,我背給你聽。”
依然是往昔光陰中陳揚最為熟悉的那種平和,只在葉祺談起與現實無關的內容時才會出現,但如今的他顯然愈加安寧,早年的憂鬱無意中已褪去大半。
“……
So long as men can brea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his; and his gives lie o hee。”
(只要人類還在呼吸,眼睛還看得見,我的這首詩就存活於世,並使你的生命綿延。)
十四行詩也就那個長度,待葉祺回過神來已經背完了。他這時才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專注,勉強笑了笑作為掩飾:“你的發音來讀這個大概更應景,莎士比亞是英國人。”
陳揚頓了頓,實在是坐不下去了,扔下吃了大半的冰激凌站起來:“失陪一下。”
葉祺撐著頭目送他的背影轉過彎去,暗自後悔不該在這時候提起這首千古傳頌的愛情詩。這都是何必呢。
他這麼多年從未缺少過愛情,但他沒有一天能睡得安穩沒有痛苦。愛情,愛情有什麼用。
過了一會兒陳揚回來,正碰上葉祺叫人過來買單,於是他很自然地抽了張信用卡放在桌上。葉祺拿錢包出來的動作停一停,倒也就算了。陳揚看在眼裡,心想: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從不跟人爭銀錢的破事,誰愛付錢誰付,你哪裡肯放在眼裡。
節外生枝一般都是不可控事件,誰也沒有想到這時候店長會從後面轉出來。葉祺一見人家的臉,神色立刻緩和了三分:“你好,又見面了。”
顯然這是熟人了,陳揚在一邊沒有做聲,只聽店長走過來笑道:“葉先生從來都只點情迷曼哈頓,今天怎麼破例了。因為陪朋友過來?”
葉祺暗道不好,事情卻早已不按他的意思發展了,陳揚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冒出來:“說是朋友,我倒不知道他為什麼只點這個?”
連陳揚都攔不住,難道還能攔著半生不熟的外人麼,葉祺認命地垂下眼。果然店長笑著娓娓道來,說葉祺有一次心情格外不好的時候曾說自己以前的戀人喜歡甜食。
以前的戀人,以前的戀人……還有哪個以前的戀人嗜甜如命,並且值得他念念不忘呢。
陳揚耳邊一陣陣轟鳴,連指尖都被血液衝擊得陣陣發疼。他機械地看著葉祺跟店長道別,再任由他引著自己回到停車場塞進車裡,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是真正的百感交集,這個看似沉靜自持的傢伙竟次次在這家聞名遐邇的冰激凌店祭奠他們之間的山窮水盡。藉著一份他並不喜歡的甜點,默默地,在霓虹燈裡懷想同一個人。
等他慢慢轉過念頭來,葉祺早就不在了。停車場的光線黯淡,諸般靜默,只他的手機在副駕駛的座椅上震動了一下,閃出一行冷冰冰的字來,“我先走了,你自己開車小心”。
簡訊的發信人此刻正漫步在略顯冷清的街道上,漠然體味著心裡不斷翻湧的強烈傷感。
或許是當年曾愛得理智盡失,如今他已經習慣了隨時抽出一個獨立的CPU來俯視情感波動。想要推開一個人多得是更為絕情的方式,而自己總是在毫無原則地退讓,然後毫無預兆地心軟。欲拒還迎,猶豫徘徊,接二連三的實在連他本人都快看不下去。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清醒,對所謂的深愛可以敬而遠之,事到臨頭卻還是忍著疼痛去心醉神迷。
原來一個人最大的弱點,是捨不得。
69、3
世事沉浮,我們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了不斷地扭曲自己以適應社會,或者適應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則與默識。扭曲之後我們會多少會得到點什麼,但任何東西一旦握在了手裡就會變得不那麼珍貴,只有仰望和被仰望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基於這一點,陳揚是有心善加栽培小高管的。這孩子雖然資質不算上佳,但踏實肯幹勤奮上進,因為八卦帝的封號群眾基礎也好,最要緊的是家裡還有個熱衷拜金的小妻子為他搖旗吶喊,因此可以預見將來絕對有機會鵬程萬里。陳揚近來越來越壓不住對公司事務的倦怠之心,逐漸開始把手裡的日常工作分派給上位的年輕高管們,也算是給自己今後的高枕無憂打下一點現實基礎。
明天就是新訂單磋商前的最後一次籌備會議了,陳揚開始加班前叫住了小高管,順便把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