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現在十點多了,我們剛才還以為你醉得出什麼問題了呢。”
對面沒有人,葉祺看來是已經回去了。盤尼西林頭暈得厲害,沒顧得上思考為何葉祺沒有把他帶出去,先一步抓住老闆娘:“錢你都不要了?”
“哦,前面那個人付過了才走的。”
盤尼西林驟然酒醒了一半,驚問:“他走了多久了?”
“半個小時吧。怎麼了?我看他比你清醒多了啊……”
魂飛魄散,不等人家話說完他已經衝了出去,茫然四顧發覺無處可追,這才想起來要打陳揚的電話:“你……你聽我說,你家葉祺跟我一起喝酒的時候說了不少寢室裡可能發現了之類的話,後來我醉昏了頭他先走了……”
陳揚在自修室的燈下皺起了眉頭,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已經開始迅速地收拾書包。原本最要一絲不亂的人,草稿紙塞進去跟課本揉成了一堆。
“葉祺他每次醉得厲害了就是這樣,看上去沒事,其實馬上就要發神經。上次我見他這樣是兩年前在他家門口的馬路上,韓奕送他回家的時候他拉著人家不放,他媽媽開了門他都不知道避一避,結果……反正你趕緊去攔著他,我懷疑他已經回寢室去了。”
陳揚連“知道了”三個字都噎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索性掛了電話一路狂奔。平時十分鐘的腳踏車車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兩分多鐘是怎麼趕到的,更不要提衝上六樓時沿路同學見了鬼的眼神。有人乾脆懷疑自己看錯了,陳揚絕不是這種冒失的人……
整場鬧劇裡最無辜的人當屬顧公子,他下樓去打了瓶熱水剛走到寢室門口,乍眼就看見臉色發青的邱礫和王援站在那兒,葉祺忽然把手裡的茶杯往他們面前一砸,那聲音近乎咆哮:“我告訴你們實話!我就是!”
然後神兵天降的陳揚從走廊另一頭奪路狂奔而來,在顧世琮面前堪堪收住,可惜已經晚了。他眼睜睜看著陳揚走進去,扣著葉祺的手腕試圖把他帶走,下一秒竟被毫無防備地拉住前襟,葉祺就這麼當著他們的面吻了上去。
顧世琮目瞪口呆,唯一能做的只有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刀割油煎般的幾十秒過後,邱礫終於艱澀地擠出了一句“這是你們的自由,但請立刻出去”。陳揚一言不發護著葉祺往外走,從他手裡接過門把手擰開的時候還點了點頭,低聲說:“剛才多謝你了。”
顧世琮手裡的熱水瓶內壓過大,塞子不知什麼時候彈出來滾在地上,但沒有人發覺。寢室的門重新被掩上之後,每個人都像是(炫)經(書)歷(網)了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冷汗淋漓,啞口無言。
一牆之隔,陳揚的寢室。
葉祺進門之後就自己拿了個水杯在飲水機那兒接水,陳揚怕他酒沒醒,一時只是靜靜看著他的動作。
水接滿了,葉祺反手全部澆在自己頭上,用力甩了幾下才停下。水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他忽然沮喪地捂住整張臉,聲音難以形容地頹敗:“抱歉,我害你一次還不夠。”
陳揚覺得他就是一隻血肉模糊的刺蝟,太多話堵在嘴邊,他還真的想了半天才得以開口:“你發作也發作過了,現在可以坐下來聽我說了麼。”
現在只要陳揚還願意跟他說話,他就已經深感榮幸了。葉祺全無異議,搬了個椅子在陳揚幾步之外坐定。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了,到底因為同性戀而喜歡你,還是因為喜歡你而同性戀……這都沒有意義了,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剛才,那大概是我想象的所有出櫃可能性中最精彩的一種了,真的,想象力 (炫)豐(書)富(網) ,驚心動魄。”
葉祺把臉死死壓在自己掌心裡,當真連抬眼看他的勇氣都沒了,連著說了好幾個“對不起”。可能他自己都覺得於事無補,最後一徑沉默了下去。
陳揚一步步靠過去,想了想就半跪在他膝前,拉開他的手替他擦掉殘留的水漬。那動作有些顫抖,彷彿蘊含著極大的悲憫,因而格外輕緩:“你聽好了,我不怪你。你看到的懷疑我也都看到了,他們早晚會問。如果今天喝多的是我,我完全可能做出跟你同樣的事情來。”
葉祺握住他的手腕,下意識收緊,整個人顫抖著緩緩啟口:“你不會的,你會比我冷靜。”
“你高估我了,葉祺,我遇上跟你有關的事根本就沒辦法冷靜。從看見你第一眼我就瘋了,沒有哪件事我能冷靜得下來,這回也一樣。也許我還會打人,或者喊出更收不了場的話來……你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有你脾氣這麼好。”
這話裡的懇切萬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