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上,哄她,卻毫無辦法。
最後,她竟然哭著說:“爸爸,你千萬不要當漁夫啊,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父親看著她,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知了依舊大聲地嘶叫著,遠處操場上的孩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散了,知喬臉上的淚水也早已經幹了。她坐在水門汀地板上,背靠著牆,忽然覺得,自己對於父親、對於周衍、對於這個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書桌抽屜夾層裡的一張她和父親的合影,自從離婚之後,老媽決絕地把家裡所有關於父親的照片都扔了,只有這張是她小心翼翼藏下來的。十幾年來,父親對她而言就是一張舊相片,她從沒有試著去了解他,他是她的親人,是她血緣的由來,但也僅此而已。
可是今天,她不由地想要認識他,認識這個本應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然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太遲了。
二(中)
一週以來,除了忙碌於尋找投資人的事,知喬把其餘的時間都用在試圖修補與周衍之間的關係上。可是他很忙,比她這個製片人更忙,她好幾次在工作室遇見他,想要上去說幾句話,卻總是找不到好的時機。
週六的傍晚,當新的節目終於製作完成的時候,知喬趁著老夏和阿庫走開的機會,鼓起勇氣對周衍說:
“能跟你談談嗎?”
“嗯。”周衍正低頭在幾張光碟的封面上寫字,沒有看她。
“我是說,好好談談。”她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周衍終於停下筆,抬起頭看著她:“你想談什麼?關於錢的事嗎?”
“不……不是的,”她窘迫地吸了口氣,“我想……我想跟你道歉。”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於是她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地垂下頭,繼續說道:“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歉……對不起。”
“……”
“我……我太沖動了。”說完,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很多時候,她希望自己能夠變得更成熟,而不是總是被老媽安排著走一條看上去很安全卻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路。所以她放棄了原來安定的生活——或者其實,那並不能稱為“放棄”,而是一種掙脫——當週衍來找她的時候,她因為父親的死,終於有勇氣那麼做了。
他教了她很多東西,怎樣拍攝影片,怎樣瞭解觀眾喜歡什麼,怎樣當一個製片人,怎樣推銷自己的節目,甚至於還有各種各樣的野外生存技能——她想,如果父親在的話,能教給她的也無外如此。
她曾以為自己是想要找尋父親的足跡,可是漸漸的,她發現並不完全如此,她還在找一些其他的東西,一些……她也無法說清楚的東西。
周衍很久都沒有出聲,知喬扯了扯嘴角,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看他——出人意料的,他的表情,居然是在微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淺淺的細紋,但眼裡卻有一股溫暖的光芒,她常常覺得,也許自己就是被他眼裡的光芒所吸引,以致於無法自拔。
“不原諒你又能如何呢?”周衍忽然收起微笑,他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鐵灰色,那也許是熬夜的結果,“我沒時間跟你慪氣。”
說完,他繼續低頭在光碟上寫著東西,直到老夏和阿庫陸續回來,彷彿剛才那段對話、那個微笑、那種眼中閃爍的光芒都從來不曾存在過。
知喬錯愕地看著他,那種感覺就像是……從天堂掉回了地獄。
他的微笑是假的嗎?那麼溫暖的光芒呢?他一定還在生氣,並且,不打算給她任何好好解釋或道歉的機會。
“我有件事要說。”周衍把寫好字的光碟放進一個大信封,然後抬起頭來看著老夏、阿庫,當然也包括知喬。
“事實上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差不多有……一週的時間,之所以到現在才說出來,是因為我一直認為還有補救的可能,但現在看起來似乎……希望不大。”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第一次聽上去那麼沉重。
知喬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他,卻來不及了——
“我要說的是,我們的節目因為投資人停止投資的關係,可能就此必須暫時……結束了。”
他一連用了很多個修飾詞,這不太像他的風格,所以知喬想,也許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鎮定。
製作室內很安靜,老夏和阿庫互望了一眼,然後,老夏撇了撇嘴,回答道:“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
周衍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的,他苦笑起來,像是在嘲笑自己低估了多年以來的默契。他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