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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夫人如今之所以這樣的平靜,就是因為她一定要支撐著老爺回來,哪怕送回來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木,她也會撐著,戰場上馬革裹屍,哪有自己的家裡好啊,她會替他裝殮收屍,會替他穿戴好壽衣衣衫,更會讓他在黃泉路上不再寂寞。
晉若殤握了握自己孃親的手,只覺得沁進她指頭的,是一片的冰冷,貞烈的孃親,此刻看起來,平靜得讓人覺得害怕。
她不清楚這一種害怕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她就是知道,那後面的後果,只怕是無論如何也是承受不起的。
此一刻,她唯有緊緊抓著孃親的手指頭,再才感覺到娘還真真實實地在她的身旁。他們的疼愛,她感同身受。
天下間,唯有爹孃才是這般的疼愛著自己。
爹,娘。
隱沒在城牆暗柱的曲長吟垂了眼眸,她也還是沒有忍住想要來看一看殤兒,凡塵之中的殤兒,性子依舊是那麼的倔強。
其實這一點,跟著連戟是多麼的相似呵,她的女兒,是這樣的美,這樣的善良,善良得她不知該如何才能彌補得了內心的傷痛。
那日被父王逐出屍族之時,她就已經有一些心灰意冷,被逐出尚且這般的讓人難受,又何況是被她親手給拋棄在塵凡呢。
也是此時才知曉,原來棄她在塵凡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受盡苦難,還不如當日與她共同患難,那樣,殤兒也許,才會是高興的吧。
那麼,那逼得她的女兒上鎖魂臺之事,便就不會存在了,現下重新輪迴修復魂魄,也就不會發生了吧。
她看著殤若扶著那凡塵的晉國公夫人下得城樓去,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無聲地啟開薄唇化出來的字,她怎麼會不懂呢,娘之一字,好重啊,她多想聽一聽,聽一聽她的女兒出口喊她一聲,娘。
只要喊她一聲,她就算即刻去死,也是瞑目的了吧。
肩膀被人扶著,從那溫潤的氣息裡頭,她能夠知曉來者是何人,想必他也是忍不住下來看殤兒的了吧,“她,還是怨怪我們的吧,是我們對她不起在先啊。連戟,如若在塵凡之時,我並沒有棄她於塵凡,那麼,現下就是另一種光景了吧。”
連戟將曲長吟攬進了懷裡頭,那日的情劫,天火勾動,又豈是他能夠說得清的呢,天神受劫,神職階位越高,天劫便就越重,等他自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長吟已經在塵凡處沒入,他再遍尋不找。
“命數啊,皆皆是命數啊。”他怎麼會不明白長吟的心呢,他如今的心思,不正跟著長吟一樣的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喚著別人作爹,娘,而他們這樣親生的爹孃,卻逼著她踏上鎖魂臺。
鎖魂臺,這三個字,成了他魂力上頭的一道傷疤,每每一觸及,就會流血不止,就會讓他想起那慘烈的一幕來。
“唉。”
這一聲長嘆在春風中淹沒,風將字跡吹散,卻將悲傷盡數籠罩在了整個晉國王府。即墨予漓的雙手背在身後,看著晉若殤扶著晉國公夫人下得城樓上來。
昨日,就在昨日,同樣的一個地方,晉國公夫人朝他下拜,求他好好照顧阿若。照顧阿若,他是一定會這樣做的,如若不然,他入得塵凡來,又是為何呢。只是這一番言語,聽得人唉聲連連。
生死文書上有的,是晉國公夫婦的往生之期,生死文書上沒有的,是他們這唯一的女兒晉若殤的生死。
他不明白這是為何,但無人能夠答得上來,那生死文書上,關於這一點,是一片的空白,空白,這在生死文書上,鮮有機會出現的。
餘光一閃,兩道白光自城樓上頭消失而去,即墨予漓默默地沒有作聲,曲長吟,東華帝君,菩薩這一番安排,你們,可是能否懂呢?
“夫人,可要好好的保重啊。”即墨予漓走上前來,以自身的神力將身遭覬覦他們的魑魅魍魎逼得消失,一時之間,天空中透出來的壓抑之氣消減了不少,有他在,誰敢吸取阿若的生魂之氣。
阿若好不容易修復生魂,誰敢前來,他頭一個取掉他們的神靈之體。現在想要將病疾灑向晉國公夫人,還不是時候,一切,自有菩薩來定論,豈是他們這些該死的小鬼作祟的道理。
晉國公夫人心下一驚,內心的心思彷彿被看穿了去,她早該想要,這樣清絕的男人,又豈會是凡塵俗物比擬得去的。
“多謝先生的記掛,只是天地的命數,如何能夠更改呢。”晉國公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明媚的色彩,將滿園子的春色盡收在了眼底。
命數,命數,為何皆皆是因為命數,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