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
即使將近十年過去,曉冽仍牢牢遵循:一個人對色彩搭配和身材極度自信,那麼可以任意選擇組合;但一個人對色彩搭配和身材並不那麼自信時,唯一的穿衣哲學就是簡約,通身上下不要超出三種顏色,不要穿兩種風格、面料以上的衣服。
曉冽早年對自己的審美眼光是極自信的,後來懶了,發現老教授教給不自信人的原理,原來才是穿衣的王道,且不用費心思,索性從此將簡約主義進行到底。
曉雨將曉冽領至酒吧底樓吧檯前,選了一處光線較明亮位置落座,要了飲料,侍者便在兩人手背印下天堂鳥花紋的印記。
未幾,曉雨已經碰見熟人,兩人熱烈交談。
曉冽頂佩服曉雨這項與生俱來的本事,熱情豪爽,可以同陌生人由房地產未來數年的升值空間和下跌機率一路談到國際局勢、石油價格。
“你不想下場玩就給我乖乖地坐在這裡,不要亂跑,免得你這一身烏漆抹黑,讓我找不到。”曉雨在被朋友拖走之前,小心叮囑,並交代吧檯裡忙碌的酒保:“替我看好她,否則唯你是問!”
曉冽啼笑皆非,自己不是小朋友,哪裡還要人這樣關照?
轉過頭,曉冽專心打量起酒吧內的裝潢,牆上錯落懸掛著飛鳥的照片,讓人感受到此間主人內心對自然的狂熱。
是狂熱罷?如果不愛,不向往,決沒有可能覓到如此出眾的照片。
又或者,其實此間的主人,便是這些照片的作者?
曉冽有些百無聊賴地想。耳朵裡聽見吧檯較暗處一角傳來男人隱隱絕情的聲音;女子由不信而憤怒,又由憤怒而失落的回應。間中,摻雜著一管冷清涼薄的女聲。
未幾,憤怒失落的女郎被絕情男子送走。
曉冽雙手支頤,對這樣的戲碼,很不以為然。愛情本是一場戰爭,勝負輸贏,理當自己承受。輸了愛情又輸了尊嚴,頂不值得。
涼薄女聲留在原處,繼續與吧檯內一個隱在光影中的藍衣男子交談,全不似才方(炫)經(書)歷(網)新歡舊愛相見仇的場面。
曉冽別開眼去。冷靜至此的女子,在情路上,也未必不坎坷。
就這樣不經意的轉眸,曉冽看見吧檯牆上一幅照片。
漫天白色紛紛如雪的飛鳥,佔據整個畫面,只在左下角,小小一隅懸崖上,有一個男人淡淡的背影。
卻無由的,緊緊抓住曉冽的全副注意。
偉岸孤傲,亦寂寞入骨。
這時,有衣著時髦的男子,坐在曉冽身邊,用低沉誘感的聲音問:“可以請小姐跳支舞嗎?”
“你說她是故作清高,還是真的第一次出來玩?”
“第一次出來玩?別說笑了,那麼嫻熟自在的姿勢,意態闌珊的眉眼,怎麼可能第一次出來玩?我看她不過是故意裝純潔罷了。”
“要不要打賭?”
“賭什麼?”
“今晚誰能把她帶上床,誰的車就給對方玩一個月。”
“賭了!”
仇獵聽見這樣無聊的交談,又聽見擊掌聲,濃眉微不可覺地皺起。
靡爛墮落的夜晚,有人樂此不疲地玩這種遊戲,日復一日地上演,這就是他厭惡城市的原因之一。
希望兩個紈絝子弟今夜的目標夠聰明,懂得保護自己。
仇獵嘲諷地撇唇。可惜,來此間消遣的,都是紅男綠女。連他自己,也曾經有過荒唐歲月,是以他沒資格指責什麼。
喝乾杯中酒,仇獵揚手,想要侍者再送一杯過來,當目光落在遠處吧檯時,他眼神倏忽一冷。
那被花花公子搭訕、坐在明亮處、黑衣短髮的女子,竟然——是她!
仇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清晰的記得她——那個在世紀廣場追搶匪不成,半蹲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女子。
也許是因為,她呆兮兮、狼狽卻不昏亂的神情?
總之,就這樣深深記得了。
現在,她又碰上坊間矢志以引誘女子上床為最終目的的下流貨色,他不免替她捏汗,不曉得今次她可否安然脫身。
只是這種心情並沒維持多久,因為另一個花花大少挨在她身邊落座,殷殷勸酒,且稟持死纏爛打信條,非要曉冽接受邀舞不可。
而她始終面不改色,懶懶的,未置可否。
仇獵眼神更深。她不知道,愈是這樣慵懶疏淡,愈容易引起異性的征服欲麼?那花花大少趁她不注意在她杯子裡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