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已有人湊上前,朝張宇擠眉弄眼:“這一下子就小二十天了呢,兩位久別不見,似乎很想念啊!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啊?”
張宇笑得爽朗:“該有的時候一定少不了。”
他又說:“嘖嘖,張宇你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好的女友。讓人豔羨啊!”
張宇捶了他一拳,笑:“那是!想找自己找去!”
他們在一邊胡侃,夏憶茶只是淺笑。
她這才發現,張宇的個子很高,她的頭頂只達到他的嘴際。那次顧言菲說她矮,其實她的個子算是中等,165的個子,在南方已不算矮,在北方也至少屬於中等。
他們一起去吃海鮮。餐桌上,張宇說著他出差的時候遇到的趣事,夏憶茶聽著,偶爾抿嘴笑。後來他說:“當時我看到那些茶葉的時候就在想,你為什麼會叫憶茶呢?難道說給你起名的爺爺很喜歡茶?”
這個問題已經被N多人提了N多遍,夏憶茶再次放下筷子解釋:“好像是這樣。但他喜歡我不喜歡,我只喜歡喝白開水。”
張宇笑。
然後話題卡住接不下去。夏憶茶於是繼續吃海鮮。
結賬後,張宇本來打算一起去散散步,但是不到一會兒他就漸露疲態。夏憶茶讓他先回去,她想在街上繼續走走。張宇點點頭,囑咐了幾句便離開。
她目送著計程車遠去,然後一人拎著個袋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這條路是本市最繁華的道路之一,燈紅酒綠,人來人往,並不適合散步。但她並不在意,晚風習習,拂在人臉上頗為愜意。她一邊走一邊看著路旁一家家店門前的霓虹燈,看著燈一盞盞亮起,再滅掉,再亮起,再滅掉,週而復始,就這麼組成了一個活動的圓,好像是永遠沒了盡頭。
張宇這次帶給她的東西的一堆特產,其中最多的是波波糖。他笑說:“別人都說小時候用糖哄女孩子很管用,不知道現在效果如何。”
夏憶茶接過袋子,笑:“現在也很好用。”
其實不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吃糖。她喜歡甜品,但是不喜歡糖。她曾經對鍾逸一臉鄭重其事地說:“糖甜得太純粹,一點都沒有生活的味道。”說完她立馬恢復平時的樣子問他,“是不是覺得我這麼說特矯情?其實我也覺得。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鍾逸邊笑邊點頭:“是挺矯情的。”
雖然波波糖不是糖果那種純粹的甜,但終究與糖字沾上邊。她在琢磨回去後怎麼把這東西慢慢消耗掉。
她和張宇,似乎永遠是清淡如茶。在交往的半年多,他們一點進展都沒有。她不知道張宇作何想,但是她知道自己對這個狀況很是愧疚。
但是愧疚的同時,又覺得一絲疲憊。
而這絲疲憊,好像還在慢慢擴大。
夏憶茶覺得該改變點什麼。
她再次嘆口氣,而且再次想起了鍾逸。
記得她有關名字的這個問題也曾經被鍾逸問過,而且她當時的回答同現在一模一樣。那次鍾逸身邊難得沒有三千佳麗陪伴,他坐在沙發裡,修長的兩腿交疊,一隻手搭在腿上,眯著眼睛微笑:“唔,其實這樣子的話,叫夏憶水也挺好。”
夏憶茶接著說:“其實我倒挺喜歡一種茶的。”
“什麼茶?”
“檸檬茶。”然後她裝作很嚴肅地補充,“夏天賣的冰的那種。”
她指的分明是夏天解暑的檸檬茶飲料。鍾逸忍住笑,說:“那這麼說的話,我也喜歡一種茶。”
“什麼茶?”
他咳了一聲,坐正身體,一本正經地說:“夏憶茶。”
那是她大一下半學年,他們已經熟稔到無所不談。鍾逸這麼說,並不具有什麼曖昧的含義。聽在夏憶茶耳中,也沒有什麼不妥。他們常常共同批判某個無聊透頂的廣告,或者夏憶茶拖著鍾逸一起看那些臺劇,看得鍾逸昏昏欲睡。再或者,鍾逸將臺跳到體育頻道給她講足球,夏憶茶聽得昏昏欲睡,然後當鍾逸因為電視上球員進球而激動時,她再被驚到一躍而起。
夏憶茶穿著高跟鞋從東頭走到西頭,終於承認自己的小腿痠疼。於是她在路邊找了張長椅坐下。剛坐了不到一會兒,就有一對情侶過來卿卿我我,三分鐘內有一分鐘是在唇貼著唇,剩下兩分鐘則是口齒交纏。夏憶茶覺得她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實在不好,於是又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低低的笑聲。
笑聲低沉悅耳,一如既往地讓人想沉迷。
夏憶茶沒回頭,只是皺皺眉,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