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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吼得很帶勁的蠪蚳怔住,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畢方囂張地衝它揚了揚下巴,用表情表達著“來啊!有本事你就來咬我!”的態度。
蠪蚳心底警鐘大敲,忍不住往後方又退了一步。它在這迷宮陣法內看守已有多年,根據經驗,除非是身懷絕技、強大無比的妖獸或人,否則面對它,都只有逃竄的份兒。能故作鎮定地坐在它面前挑釁,不是有所依仗,就是白痴。
可眼前的這個妖獸能維持人身,光是這一點就讓人無法輕視。
蠪蚳心裡忐忑不安地思量著,抬頭看看畢方淡定無比的臉,更加堅定了她有能力打敗自己的想法。
難得來了幾個陷入陣法當中的妖獸,不想個個都身手不凡。
蠪蚳心情頗為低落地想到:算了,幾天還是趁早收工吧。
……
如果蠪蚳知道,現在坐在自己面前擺出一臉氣派相的女子,實際上只是做好了“如果打起來,我就衝它吐口水”的準備的話,一定會氣憤得噴出半口血來。
但現在,它已經沒有了繼續打鬥的興致。
再次退後幾步,蠪蚳盯著畢方,身子慢慢沉入地面。
就在那一瞬間!
“畢——兒——兒——兒——兒——”
一聲拖曳得極長的呼喚聲從遠處傳來,是陸行衣的聲音。
畢方眉毛一挑,還沒來得及對陸行衣如此京劇的喊法表示喜感,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通道里一團煙塵滾滾而來。
身子往下沉了一半的蠪蚳捕捉到畢方回頭的一瞬間,眼中精光一閃,突然從土中彈起——向畢方的喉間撲去!
陸行衣的身影倏忽從拐角彈出,對著蠪蚳就是一腳橫踢!
可憐的蠪蚳哀嚎著被踹開,身形一矮,遁入了泥地。
“畢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剛才那隻蠪蚳咬到你了嗎?怎麼坐在地上了?是腿軟了還是受傷了?”陸行衣迴轉身子,對著畢方就是一通詢問。
畢方餘光看見小鬼和月迦氣喘吁吁追上來,又看看面前掛了一臉汗、卻還只顧著詢問自己狀況的陸行衣,有點茫然。
“適才我追著蠪蚳跑上來,原想趁它找到你們之前解決它。不想它竟能破開迷宮的牆壁前行,待得我們追上時,牆上的裂縫又恢復了原樣。”陸行衣慌亂地解釋著,拳頭緊了又緊,自責道,“若我能早一點追上它,你也不會……”
“行衣,行衣。”畢方開口打岔,笑得尷尬,“我沒有受傷,你不用那麼緊張。”
“沒有受傷?”
陸行衣擔憂地上下打量著畢方,確定沒有發現任何傷口後,才驀地鬆一口氣。
而後一抹笑容洋溢在臉上,充滿了暖意,是一種從心而發的輕鬆:“那就好。”
這樣的笑容太溫暖太熟悉,一下晃了畢方的眼。
畢方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記憶中,陸行衣這樣笑過太多次。每一次她闖禍,要受到責罰的時候,陸行衣都會這麼急匆匆地趕到她面前。或者是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沒事;或者是牽起她的手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印象中,陸行衣的形象永遠溫暖,陽光一樣。總是暗地裡為她解決大小問題,為她闖出的禍忙裡忙外,每每到佛前談佛論經,總會為她說好話。
卻總也不讓畢方知道,他在背後做了這麼多。
畢方只是喜 歡'炫。書。網'玩樂,喜 歡'炫。書。網'惡作劇。性格頑劣,並不代表她不諳塵世。事實上,這麼千年來能在天庭處處得罪人,卻總沒有受到報復陷害,除了頭上頂著個元始天尊的大舅以外,畢方知道,當中更多的是陸行衣的功勞。
眼前的陸行衣,狼狽不堪。額頭沾滿了汗水,衣襟滿是塵土,手腕和臉上都有著淺淺的刮痕,卻還是笑著看她,那笑容溫和得讓畢方突然紅了眼眶。
“行衣,其實……”畢方揉著眼睛,小聲地開口。
風聲突然大了起來,“咻咻”地刮過耳膜。陸行衣條件反射般擋住畢方身前,卻看見身邊綠色景緻倏忽消失無蹤。
蔓藤掛在高大的樹木之上,腳下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和沙粒,天空泛黑,已經是黃昏暮靄。
“陣法,破了……”
陸行衣喃喃道,背後突然一僵。
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
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白衣翩翩,面容冷淡。卻在看到畢方的時候,掛上了一抹千年難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