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為天庭文功武鬥皆在前者的天神,本不會那麼簡單就被迷惑。
可就在他聽到歌聲的一瞬間,眼前模糊著出現了畢方的身影。她穿著火紅的嫁衣,掀起花蓋頭笑嘻嘻地看著他,頑劣地吐著舌頭,衝他喊道:“行衣行衣,我穿著這身嫁衣可好看?”
……心,驀地軟了。
一時間,以後的人生會如何,自己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只想繼續沉在那讓人捨棄不得的歌聲中,看著假象笑出聲來。明知並非實物,卻還是捨不得那虛假的幸福。就像螢火蟲追逐月光一樣,雖然明知道這看似溫暖的光其實並沒有任何溫度,但依然會被趨光的本能所吸引。
陸行衣當時就是這麼懦弱地浸入歌聲裡的。
畢方是他的軟肋,上千年來一直都是。
最初只打算看上幾眼,然後就出不來了。
歌聲的音調疏忽轉換,先是高入雲端,而後低若塵埃。穿著嫁衣的畢兒身影淡去,現出了他迎娶畢方的場景。嗩吶聲聲響,紅色的鞭炮在門口炸開,雲霧繚繞間,天庭的眾仙神齊來慶賀。畢兒的爹孃親自將畢兒送到他掌心,慈眉善目地叮囑道:“日後小女便交給你了。”
那個時候,陸行衣感動得想哭。
然而視線一黑,場景疏忽變幻!
白衣的寧覺衣袂飄飄,一把長劍從遠處刺來。仙術陣法此起彼伏,霎時間,人聲喧譁,比肩接踵。慌亂間,拉著畢方的手被人流來回沖刷。陸行衣努力推開眾人,護住畢方,正待將她擁入懷裡的時候——
破風聲襲來,陸行衣只來得及將畢方推開,手臂上便是撕心裂肺的一痛!
一手斷,佳人失。
寧覺搶過畢方,雙雙掠過半空。陸行衣血絲布滿雙眼,嘶吼著不顧流血的手臂便想向前追去!
畢方抱住寧覺笑得幸福,回頭看了看他,淡然地轉過了視線。
那眼底明顯的厭惡驚駭讓陸行衣呼吸一窒,好像最柔軟的心尖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
……
噩夢就是噩夢,一旦陷進去,就難出來。
陸行衣當時一口血都噴出了,整個世界都晃晃蕩蕩的。唯有心底那股蒼涼一陣接一陣,剜骨割肉般的痛。
這種痛楚他現在還記得,有時候沉沉睡著,在夢裡也會驚醒。
若非曾經登上虛幻的八寶樓閣,後來的落空也不會那麼徹底了。
陸行衣感受過曾經失去所愛的痛苦,所以他不想傷害畢方,也不想被畢方傷害。
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敗寧覺,徹底斷了他對畢方的念想。
……確切來說,舒坦的人裡也不包括寧覺。
早在他聽元始天尊說“行衣和畢兒感情發展甚快”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找下月老給自己卜卜卦。在茶仙館裡借茶消愁的時候他一直在心底默唸著不想畢方不想畢方,可一閉上眼睛,就不可避免地想起畢方狡黠的表情——當下縈繞在心窩那股鬱悶與壓抑,愣是讓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蓮池看到曇蓮開花時的場景。
當時曇蓮盛開,淡藍色的光暈籠罩其上。畢方的身影突兀就出現在了面前,還是那樣笑著叫著,嘴裡一聲聲唸到:“寧覺寧覺,寧覺寧覺……”
他身為天庭實力彪悍性情冷淡的天神,本不會那麼簡單就被迷惑。
可就在他看到影像的一瞬間,腦中閃過了之前畢方被他推入蓮池的樣子。微微震驚,微微詫異,甚至能從那一向笑著的眼睛裡看見一閃而過的傷痛。
……
當時畢方是背對他的。
畢方的表情神色他本看不到。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事後偷偷溜到天池旁開了時鏡,一次次回看當初的場景。然後深深凝視著畢方臉上閃得飛快的悲傷,心底一陣陣空落落的難受。
有句話說,自作孽,不可活。
從他察覺自己心情有那麼一點點改變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栽了。
其實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 歡'炫。書。網'畢方。他的紅線,上千年畢方火燒月老廟的時候,很不幸地也放在了陣亡名單上。所以他的問題月老回答不了,他自己也回答不了。是與不是,在他這麼一個情愛上的雛兒面前,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他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所以追了下來,帶著些許期待,還有更多的是被陸一生頹靡一世的經歷的震懾、被不明女子扔出上古山河的不甘、甚至還夾雜著對手是陸行衣的不屑……
種種感情纏繞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