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樂申的臉上,口中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眼底,隱有淚光閃爍。
她的平靜讓白子安心生恐懼,他寧可她像那日在奉先殿一樣痛哭,像那日一樣狠狠地咬住自己,將心中的痛苦發洩出來。
他上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那手指冰涼得有些嚇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抬眼對上了她的眸子,那雙眸子眼神飄忽,空洞虛無。
白子安不禁暗暗心驚,憐惜、渴望、依戀和思念一下湧上心頭,忍不住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樂歌忘記了拒絕他,反而像是在激流飄蕩中抓到了一塊賴以活命的浮木。她像嬰兒一般縮在白子安寬闊溫暖的懷抱裡,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流:“申兒是我叔父的小兒子,出生在申月申日申時,叔父說這是上天給取了名的孩子,就叫樂申……你不知道,他小時候可皮了,曾將和了水的辣椒粉偷偷換下了他姨娘的胭脂膏,結果……”
樂歌呵呵地笑了起來;聲音輕柔地對白子安說:“結果他姨娘的臉被燒得通紅通紅的,火辣辣的疼了好些天,你說他是不是很調皮?”
“嗯。”白子安輕輕回應她,雙手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有一次,他還爬到樹上往我父親的書房打彈弓,那日父親的書房裡有不少王公大臣正在議事……結果你猜他打到誰了?”
“誰?”
“太史令姜大人。”
“那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啊!”
“姜大人以孝廉身份出仕,最是周正。那日,他道家精髓五六句、儒家真義七八句,引經據典地將申兒罵了一通。回去還算了大曆,觀了星相,得出的結論是申兒與他八字不合。”
白子安唇角微動,似有了幾分笑意。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樂家還有人能活下來……當時你們安排我和申兒見面,我高興得連做夢都會笑著醒來。上天真好,給我希望……”
“申兒不會有事。”白子安見她的神情又恍惚了起來,加重了語氣。
“嗯,不會有事的……我記得申兒最喜歡聽我唱歌了……我想唱給他聽。”
“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 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縱我不往…… 子寧不來。”
音韻輕緩流轉,若有似無,縈迴不息,似要唱到地老天荒。
白子安雖臂上極痛,卻也捨不得放開她。他始終保持著這樣一個姿勢,與她緊緊依偎,耳邊除了她的歌聲沒有其他。此時情境,直教他欲忘記所有地沉溺下去。
寅卯不透光,即將燃盡的紅燭“哧”的一記,爆了一個火花。樂歌隱隱聽見有人在低聲地呼喚她。
“姐姐……姐姐。”
“申兒!”
白子安只覺得滿懷馨香瞬間離去,樂歌已趴在樂申身邊,欣喜地對他喊道:“我聽到申兒叫我,他叫我了!”白子安連忙將身過去,只見樂申的面色已由潮紅轉為正常。他伸手去摸樂申的額頭,炙熱的感覺也沒有了。燒竟是退了?
“來人,傳醫士,快傳!”白子安掀開床簾,來不及穿鞋下榻,便高聲喊道。
來自內廷太醫局和雍州修德堂的醫士們昨夜就宿在外房,以便隨時聽候差遣。此時聽白子安召喚,便全都湧了進來。為首的安裘本是太醫令左狄青的副手,他先是上前觀了觀樂申的面色,後又認認真真地替樂申把了把脈。
“怎麼樣?”白子安急問道。
“恭喜白大人,令侄高熱已退,性命無憂。只須好好養著,加以時日便會痊癒。”
白子安喜不自勝,竟忘記了自己的官職身份,給安裘深深地作了個揖。安裘連稱不敢,待寫下藥方之後,便率眾位名醫退了出去。
“白大人,申兒沒事了……他活著!”憋了半天不敢說話的樂歌,終於喜極而泣,上前緊緊地拽著白子安的手,淚光盈盈。
天剛矇矇亮,趙王尚驁就已經候在廣弘殿閣外,憂心忡忡地踱來踱去。
齊國治藩之制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除了國有大事,藩王每三年來朝覲見一次,每次只可帶五百護軍。藩王覲見的規矩原循舊制,後因英宗朝發生了城郊護軍連營之亂,因此自仁宗朝起,朝廷下旨各地藩王只能攜從官和侍衛五十人入城,所帶護軍由五百人減為三百人,在雍州城郊奚家祠堂以北十里紮營。
尚驁昨日拜帖想先入城,卻不料皇帝竟沒理他。他本是隨性之人,奢靡放浪不拘禮法,當日就在營中喝了個爛醉如泥。誰知他一覺醒來,連衣冠都沒穿戴齊整,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