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綠月那邊的吆喝詞也有好幾個版本呢,咱都事先背熟了,生意是一樣地好得不得了。
即使這麼偷偷地做買賣,咱也瞞不了所有人的法眼。但是咱人雖然小,在庵裡的人緣卻好得很,大家也都可憐咱孤苦伶仃地過日子,也沒誰去告密,其實我也不怕告密,那天吆喝著就看見管事師太了,我趕緊抱著兩袋子果仁就跑過去了,笑嘻嘻地硬塞在她懷裡了。
我跟綠月都在庵裡做著雜役呢,即使起早貪黑,也做不了太多的東西,攢了一冬的貨品在臘月裡第一個廟會還沒結束的時候,就賣光光了。
晚上我們慶祝了一番,買了臘肉、燻雞,我親自下廚炒了好幾個菜,還燙了一壺米酒,那天晚上高興,我們都有點喝多了。綠月捧著我的手淚眼婆娑地說:“小姐,我沒用,我沒照顧好你,看你這手上的傷,針刺的,砸山核桃砸的,茅草刺扎的,還有刀割的……”
我打斷她說:“那是給庵裡收菜的時候鐮刀割的,不是在家裡整的。”
她眼淚掉下來說:“小姐,我是積了哪輩子德,遇到你這位好主子啊。你又是遭了哪輩子孽,小姐身子丫鬟命,跟我一樣受苦受累。”
我心裡也跟著一陣地難過,是啊,這半年多我一直這麼忙著那麼忙著,充實是充實,但是累不累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我想想,假如我在現代,九歲怎麼也是在讀書的,就算不讀書,也是窩在大人懷裡撒嬌耍賴的年紀,但是在這裡,我不光要拋頭露面,還要為生計奔波,手上也老早就出了繭子,什麼琴棋書畫也是來了多久就有多久沒摸了。我看看自己,一身青布棉袍,頭上一個小髻,連個荊釵也沒有,腳上的青布棉鞋有點大,腳跟還讓綠月給縫死了一塊。這個樣子,哪還有半分是個小姐啊!
我看著看著就笑了,我說:“綠月,我的確不像個小姐樣子。以後你也別當我是小姐了,這樣你也不會為我叫屈了。”
綠月估計是真的喝多了,或者是這個疑問已經由來已久了,她終於問道:“小姐,綠月高攀,覺得跟你已經是親人那般了。綠月有個問題要問,又怕小姐不高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我揮揮酒壺豪邁地說:“但說無妨。”
“小姐,您是沈家的小姐,為何不住在家中?您和白公子是何淵源?若是親近之人,為何不跟他去雲南?小姐正是日日需人照拂的年紀,不管是在哪裡,也總好過在這裡日日為生計奔波啊!”綠雪索性說了個痛快。
“不瞞小姐,除了出家人和奴婢,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像你這般大小都該開始裹腳了,現下都嫌有些晚了,但是家中卻無長者操心,再過個幾年,您也該出閣了,這三媒六聘,各項禮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大小小的事情,誰來管您呢?”
我聽了心下難受,但還是打起精神說:“我不用人管,不也生活下去了嗎?古往今來,大到前朝的皇室之後,小到沒落的書香門庭,比我身份高貴的人多了去了,他們家的小姐們不也要接受現實嗎?”
我又給自己倒了一點酒說:“何況,我根本也不是什麼小姐,你說的對,我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在這裡,我是的的確確沒有任何人來管。這一方面可以理解為淒涼無助,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為無限自由嘛。”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繼續勸慰著綠月:“綠月,誰都有或者光鮮或者悽慘的過去,誰也不會忘記過去。但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人,也總是得往前看。對於我來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在這裡活下去,就是成功了。至於明天的事情,只好明天再說了。”
視窗忽然有咕咕的聲音,我挪過去剛把窗戶開了一道縫兒,小白就飛了進來。我直接將碟子裡的肉推給它,它點頭吃起來,我解下它腳上的竹筒,倒出一張紙條了。
相對於信來說,這隻能算是張紙條了,上面就五個大字:“小爺回來了。”
我把趴到桌子上去的綠月推起來,搖晃著她說:“綠月綠月,白雲瑞好像要來了。”
綠月依舊醉眼朦朧地看著我,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我繼續晃著她。
她看向我的身後說:“小姐,別晃了。我知道了,白公子已經來了。”
我轉過頭去,發現餐廳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白雲瑞風塵僕僕一身寒氣倚門而立。
有多少事是在你的意料之外
我本是醉眼朦朧地看著白雲瑞,但是看到那個從後面繞過白雲瑞出現在我面前的人之後,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那人先是把餐廳的竹門合上,又放下布簾,接著就繞過